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药水味,刺鼻的味道让贺南舟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不适。手背隐隐作痛,冰凉的药水正通过输液管缓缓注入血管,贺南舟感觉自己本就偏低的体温似乎又低了两度。
贺南舟蜷了蜷手指,右手突然被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不断传来的热量让他恢复了些力气。
“你醒了?”
略微沙哑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贺南舟微微偏过头,对上了夏至的目光。贺南舟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眼神回避了。
记忆中的阳光少年,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周身笼罩着令人心惊的阴郁气息。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幽深如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整个人气场压抑。
这样的夏至陌生得让他感到慌乱。
注意到贺南舟的瑟缩,夏至垂下眼睫,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松开手,动作轻柔地把贺南舟扶了起来,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逞强的吗?”
贺南舟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抱歉,当时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从客观情况来看......我并没有故意逞强的意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我父母......他们不知道吧?”
夏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贺南舟的手指,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固执,从指尖到关节,一寸寸细细按过去。贺南舟的手被他捏得有些发烫,却不敢抽出来,只能任由他把玩。
“我和老师打过招呼了,没和叔叔阿姨说。”良久,夏至才闷闷地开口。
“谢谢。”贺南舟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病房里陷入沉默,窗外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声音,远处隐约有病人的交谈声。
贺南舟偷偷瞄了眼依旧低头看不清神情的夏至,尝试转移话题,轻声问:“你.....饿吗?吃过饭了吗?”
“不饿,不吃。”硬邦邦的四个字,像是在赌气。
贺南舟心里一软,像是哄小孩一般,“那我饿了,你陪我吃点好吗?”
“现在知道要告诉我了?”
夏至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的情绪让贺南舟呼吸一滞——那目光太过炽热,眼里的心疼与怜惜快要溢了出来,几乎要将人淹没。
这不是会看向普通朋友的眼神。
贺南舟的心颤了一下,意识到——夏至是喜欢他的,就像他喜欢夏至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夏至的语言中透着几分无奈,又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果决,
贺南舟胸腔算账,愧疚感如潮涌般淹没了他,他主动回握住夏至的手,郑重承诺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走出病房,夏至脱力般靠在墙上,抬手遮住了发红的眼眶。这是贺南舟第二次在他眼前晕倒,但这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贺南舟倒下时,他真切体验恐惧深刻入骨,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只能凭本能行动。接住贺南舟时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现在回想起来后背任然发凉。夏至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早知道会有这些问题,之前的那点顾虑根本不值一提,就应该直接给他办免修。
因为担心身体有其他问题,夏至坚持第二天做个全面检查。
“这也太夸张了。”贺南舟看着夏至忙前忙后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夏至用起了惯常的伎俩,委屈的眼神看向贺南舟,无声地谴责他之前没有信守承诺。看到夏至湿漉漉的眼睛,贺南舟立刻便没了脾气,认命地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回到学校,两个室友纷纷表达了关心。沈棠特意送来了新鲜的水果作为慰问,而寝室长王耀星也帮忙办理了手续,领回了所有材料。
通过沈棠的描述,贺南舟得以了解到事发当天的一些具体情况。校医初步诊断是脱水中暑后,夏至都等不及辅导员到场,拿了转院单就直接叫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