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怀枫从阳台退回来,关上落地窗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真的是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的鼻腔里都裹了一层冰碴。
刘姨下午应该走的挺急的,以至于做好的饭都是直接盛好了放在桌子上,没有再倒扣一层盘子,怀枫打开灯,从厨房里拿来保鲜膜封好,一个一个送进冰箱之后才停下动作。
站在门口那个大纸箱子旁边,半天没了动静。
“当啷——”微信提示音。
怀枫回头扫了一眼,手机在茶几上,屏幕确实亮着,不过她这会儿不能离开,毕竟站在这个箱子旁边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这个时候要是中途离开,怀枫不确定自己一会儿是不是还有再回来的力气。
“何苦呢?”怀枫叹了口气,手指搭在箱子上,轻轻摩挲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方卓霖,你说你,何苦呢。”
话虽这么说,可怀枫还是打开了箱子。
不出所料,里头的东西跟怀枫猜测的没什么区别,新衣服新裤子一大堆,就连包装袋方卓霖都给她寄来了,这架势看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新的,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教课辅导,怀枫大概翻了翻就给丢到一边去了。
衣服和书都掏出来之后箱子里立刻空了不少,最底下还装了一些护肤品之类的东西,怀枫大概扫了一眼,什么神仙水,鎏金水,乱七八糟好几盒子,她对护肤品什么的一向不感冒,翻都没翻直接pass。
箱子角落里,方卓霖还给她寄来了一个八音盒,应该是怕磕碰,外头还用气泡纸裹了一层。
怀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刚上小学那年方卓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图什么?”怀枫嗤了一声,险些笑出来。
八音盒她也没动。
除了八音盒之外,箱子里还有两个牛皮纸的信封,一个厚得跟巨无霸似的,另一个薄的跟巨无霸里头夹的生菜似的。
不用猜,薄的那个肯定是银行卡,这是方卓霖一贯的风格,至于厚的那个……怀枫想了一会,什么炸弹啊、手榴弹啊甚至是耗子药和百草枯她都有想法,但是一想,这些东西方卓霖要是敢寄,没准儿当场快递小哥就会报警。
“看看不就得了。”怀枫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了收,刚准备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得。”怀枫叹了口气,这下是不得不暂时离开这个地方了。
怀枫走过去,等她看到屏幕上的电话时,愣了愣。
是方卓霖。
犹豫了好一会,直到电话铃声都已经开始响第二遍的时候,怀枫才按下接通键:“喂?”
“怀枫是吗?”方卓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怀枫下意识皱了皱眉,“是我。”
怀枫沉默了很长时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毕竟这个她血缘上的父亲一开口就令人感觉挺不爽的。
什么叫“怀枫是吗”?合着您老人家给别人打电话都不看清楚电话号码的吗?
“东西收到了吗?”方卓霖继续问。
“嗯。”怀枫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听到她回答,方卓霖才说:“箱子底下有俩个信封,薄的是银行卡,跟以前一样还是十万,厚的是照片,前两天收拾东西翻出来的,正好就给你一起寄过去了。”
破案了。
不是炸药也不是耗子药,是照片。
“看到了。”怀枫说。
“哦对,还有一个八音盒。”方卓霖笑了笑,“应该是你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和照片放在一起的。”
“好。”怀枫咬了咬嘴唇,嘴角的疼扯得她心脏也一瞬间的微缩,像针扎似的,“还有事儿?”
那头的方卓霖沉默了,似乎是想找点话题。
“方先生。”还没等他找到,怀枫就先一步开了口,语气疏离,“东西和钱我收到了,您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作为私生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为了不让您觉得憋屈,有件事我觉得您还是要知道,截止到明年的四月六日,您就可以停止向我再继续支付每年十万块的生活费了,这对您,以及方家来说应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消息,哦还有,那些课外辅导书以后也不用给我寄了,留给您下一位即将出世的孩子吧,我觉得一个还剩一个月就要高考的人,应该是用不到《初中教材全解》了。”
像是有些怄气似地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也没等对面有回话,怀枫就兀自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声响,方卓霖一时间有些失神,不过这种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他就恢复了平常。
“这算什么……”盯着黑了屏幕的手机又出了一会神,怀枫长舒了口气。
自己这算是什么?
怄气吗?她又有什么资格?
方卓霖呢?
他这又算是什么?施舍吗?
“就这样吧。”怀枫轻轻闭上眼,再次深吸了口气,“就这样吧……”
她伸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留下客厅被翻腾的一片狼藉,转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