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贺医人无数,不会看不出来彭水远与彭广严的本性究竟如何,但与其跟他们起冲突闹得院里面上不好看,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恰好这时有怀哉的病人需要问诊,她便不再继续和孟祁贺争执这个问题,拿了听诊器和病历本推门而出,刚巧看见冉明茱正照着房号在寻找彭广严的病房。
“冉明茱!”
住院部需要保持安静,怀哉于是只压低惊呼一声,冲着冉明茱向她看过来的方向挥挥手:“嘿!”
怀哉和冉明茱在北大读书时都是提琴社的骨干成员,去年怀哉跟随导师一起回国又到屿城工作那会儿,冉明茱还专程请她吃过几次饭。
在听说彭广严在屿城科大附属医院后,冉明茱想联系的老同学也正是怀哉。
“你等我一刻钟,我查完这个病人去整杯咖啡,你到我办公室等我。”
说着直接将医师卡递给她:“给,拿卡刷门。”
冉明茱接过怀哉递过来的医师卡,倒也不急着去跟彭水远他们缠斗,于是便顺其自然地走到走廊中央的怀哉办公室,开门坐稳,等她问诊结束。
消毒水的味道缓缓侵入冉明茱的鼻尖,她很难不想起很多年前,怀哉手中的大提琴也永远都带着医学生特有的消毒水味。
她还记得提琴社当时的社长是来自文学系的大三学姐,她在听怀哉拉琴时曾对其他成员笑谈:“福尔摩斯在思考时会拉小提琴,他的创作者柯南·道尔则是爱丁堡大学的医学博士。我从小就觉着,福尔摩斯的提琴应该会混杂着消毒水和药品的独特味道。”
所以:“虽然怀哉演奏大提琴,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福尔摩斯是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这段轶事,怀哉顺利在提琴社喜提“怀尔摩斯”的花名,她自己也乐得被人这么称呼,入秋开始便带着福尔摩斯标志性的猎鹿帽来往于燕园各个角落,也曾是提琴社的一道经典风景。
回忆长远,肆意洒脱的怀哉和如今干练沉稳的怀医生逐渐重合在冉明茱眼前,她不由暗叹一声,最近天天想起将近十年前的往事,看得出来确实年纪有些大了。
不过想想后天就是自己二十九岁生日,冉明茱又觉得一切都情有可原。
又等了没几分钟,怀哉翩然而至。
但她并不复方才见到冉明茱的兴奋,而是担心道:“你家什么人住院啦,咋回事?”
冉明茱于是主动提起了彭广严的名字,大概向怀哉介绍了一些自己的家庭情况,只说母亲由于上大学一事和彭广严一家早已不再联系,她也是被父亲家的亲人所收养。
怀哉越听越觉得耳熟,反应过来后不由震惊道:“你就是彭水远那个外甥女?!”
她刚把听诊器放回原位,本想洗个手给冉明茱倒杯水,急得赶忙停下手上动作劝道:“我的天,明茱,你可快走吧。就当没来过。”
甚至不用怀哉再继续解释,冉明茱几乎猜到了十之八九,她蹙眉不语,只听怀哉又道:“我们医院说了无数次,不建议这个年纪的人换肾。但他们非要换,等不到肾源就说家中有亲属愿意配型,结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冉明茱这才知道,彭水远自己尝试过配型,但并不适配。他们也不打算再等肾源,而是想劝冉明茱来试试,能行当然是最好的,不行才选择继续等待。
“不是,这家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彭水远自己有个女儿你知道吗,他从没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去配型。你被他们软磨硬泡骗来,人还没到,他们就已经跟我老师说你可以配型了。”
彭广严的家事在医院里不是什么秘密,据说彭水远早就大肆宣传了他有个姐姐,姐姐的孩子在屿城大学工作,姐姐当年虽然有些误会没再跟他们联系,但这个孩子非常优秀又孝顺,念及亲情肯定愿意为彭广严捐肾。
冉明茱接过怀哉递来的一次性水杯,“嗤”地冷笑出声:“他这么说的?”
怀哉点点头,又思及方才在导师办公室时的愤懑,一时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反倒是冉明茱对于彭水远这幅嘴脸毫不意外,她耸耸肩:“那就配吧,我无所谓。首先不一定配得上。就算配得上,我也不会给他。”
她说着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先去见彭水远。”
在怀哉的带领下,冉明茱到达了彭广严所在病房,房中仅有彭水远一人在陪护,见到冉明茱来了,急忙堆着笑迎上来。
冉明茱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避开他的殷勤,冷言道:“我可以配型。”
但:“配型结果如何,医院会通知我们彼此。希望彭先生以后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