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呼吸。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救护车的光来回闪烁,病床在地上摩擦发出的难听呻吟,白色的大褂和红艳艳的血交织在一起,就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
有很多人过来劝慰我,陈医生强硬地抓着我的胳膊往座位区拉,我的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死活不肯坐下。
我也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坚持是从何而来,或许是不允许自己休息吧。
晃神间一道瘦弱的身影忽地抽出来打掉他的手,惊慌又愤怒的声音就像殊死一搏的野兽“你别碰她!你不许碰她!”
是蒋生,她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仿佛是挂在一根旗杆上的破布,在干枯的骨架上晃晃荡荡。
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凶戾,就好像陈医生是她深恶痛绝的仇人一样。
陈医生似乎知道些什么,看她这个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没事了,吴悠,没事了。”蒋生抱着我的肩膀,念念叨叨地说着。
蒋生很少叫我的名字,即便叫了也是短促飞快的,带着独属于她的清清冷冷的语调。
她的怀抱和此前任何一个人的都不一样,是冰冷的,干瘪的,就像抱着一棵枯萎粗糙的老树,可是却比谁都让我安心。
妈妈虽然没死,却再站不起来了,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我可能再也闻不到来自至亲的,熟悉的饭菜香味了。
那几个弹珠我认得,是小区里那几个经常捉弄人的孩子,我回家拿生活用品时,还看见他们抓着一只猫,用打火机烧它的尾巴。
可是知道了,我也没办法。我们小区连一个监控都没有,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们在我妈妈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丢了东西。
何况世界上弹珠长得都大同小异,我又凭什么说弹珠是他们几个的,而不是别人的呢?
我甚至想过杀了他们,给妈妈报仇雪恨,我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制定过完整的计划。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是个懦弱的人,这件事我早都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