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没有收获到预想中的掌声和震惊,曹予恒疑惑。
“不、不好听吗?”他摸摸鼻子,面泛羞赧。
张元回过神,摇了摇头。他尝试组织语言,却未找到最好的借口。
于是坦诚道:“在我耳里,没有音乐这种东西。所有声响只是单纯的‘声响’。”
“啊。”曹予恒后知后觉,“我以为你戴了助听器就能听见?”
“是能听见。但无法理解。”
曹予恒无法想象没有音乐的世界。他上学、放学、走路、发呆都要听音乐才能与世界接轨,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但张元竟然无法理解音乐?
曹予恒眉头微蹙,面露怜悯。
“你过来。”他想了想,招呼张元坐到旁边。张元一脸懵懂地响应,曹予恒赫然握起他的双手,贴到钢琴外围,随后即兴弹了一小段旋律,“你有感受到震动吗?”
张元眼睛微米,似懂非懂。
“你等等。”曹予恒又拿了把木吉他过来,让张元的手贴到琴箱,扫弦,“有共鸣吗?”
吉他的震感比钢琴明显很多,张元点了点头。
“这就是音乐。”曹予恒松了口气,咧嘴一笑,往下又弹了一小段。
张元的手因共振而颤动,心也随着拨动的弦渐渐加快,原本杂乱无章的噪音忽然在眼前有了谱。
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何为音乐。
“那唱歌呢?你能理解吗?”曹予恒又问。
张元当然摇头。
曹予恒心想果然,于是复刻刚刚的教程,握起那双宽大的手,把它们贴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开口唱。
手上薄茧的因喉咙的震动反复与肌肤摩擦,相触的地方仿佛被电流窜过,麻麻的。
曹予恒唱了两句后便停了。
“我在唱歌,你感受到了吗?”他撒开手,问。
张元眼底泛起波澜,像从哪儿回过神来一样,讷讷点头。
空气陷入异常的静默,张元俄而问:“你想当音乐家?”
“想倒是想。”曹予恒叹气,合上琴盖,回到床上慵懒一躺,“但我爸不允许。他想我读医,说比较有出息……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医生是他小时候的梦想,他只不过想要子承父愿,想我替他实现罢了。”
“你跟他说过吗?你真正的梦想。”
曹予恒默了片刻,翻身把脸埋进枕头。
“说有啥用。我爸不可能听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张元眉尾轻挑:“你可以试一下。也许他会理解你。”
“……”曹予恒出乎意料没有反驳。
他想起母亲出事之前那个和蔼可亲的父亲,脑海忽然浮现两父子相互理解的画面。
或许如张元所说的,父亲会理解他的梦想。只是这些年来他总是因母亲的事情跟父亲争锋相对,两父子从来没有静下心谈过话,一直活在赌气和硝烟的家里,便自顾自从不去想这个可能性。
许是脑袋被柔软的枕头包覆的原因,曹予恒的思路竟有史以来最清晰。
他思考了很久,弹起身,对张元远程击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试一下?借我勇气。”
张元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手回应。
然后他看见曹予恒装作古人传功的样子震了震上半身。
“降伏曹国栋第一招,向他展现我遗传自妈妈的音乐天赋!”曹予恒说,眼神睿智坚定,“首先——在校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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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予恒的行动力满分,决定参加校庆不久,已然把申请手续办妥,拿到批准。剩下的只有决定表演曲目和练习。
课间,他盯着节目填单盯出了神,十分犹豫该表演什么。
“张元儿,你说我该弹钢琴还是唱歌?”
【为何不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曹予恒一愣:“张元儿……你是天才吧?!”
张元:“……”
曹予恒填节目类型后,推了推张元说道:“放学后来音乐室,帮我选曲子。”
张元不太想去,随口问:【我去干嘛?我又帮不上忙。】
“刚刚不就帮上了吗?”曹予恒说,“我没有你不行,你是我的灵感缪斯,来嘛来嘛。”
张元:……
于是他硬着头皮来了。
音乐室随后步入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