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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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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也一块吃吧?” 南南插言道。

“妈不想吃,你们快吃吧。”

两个孩子看着母亲不吃,谁也不好意思吃了。

阚秋月反来复去想着杨阳说的话,她知道儿子痛恨她,痛恨这个家,痛恨南南。可她又不能把实情说出,以前总认为他小不懂事,忍辱负重地把他拉扯大了,想不到懂事了,竟开始埋怨起这个家,埋怨起自己来了,想起自己为这个家受尽了千辛万苦,甚至连□□也打上,却不能得到孩子的理解,她越想越伤心,可又无处去诉说,只有把泪水偷偷地往肚里咽。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他毕竟是个孩子不懂事,再过几年或许就明白了,到那时他一定能体谅做母亲的苦衷。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杨阳仍然在床上睡着,不吃不喝。阚秋月喊他去李大海家赔不是,可他怎么也不去,阚秋月急得没法子,只好让南南把赵大婶叫来。

赵大婶对杨阳说:“阳子,为了你的事,你妈跪在李大海两口子面前给人家磕头,这才放了你。”

杨阳却说:“为啥南南砸的锅,让我去赔不是,难道就因为我和他不是一个爹生的。”

“阳子,你咋能说这话?幸亏你妈不在,她听见了心里是啥味?”

其实阚秋月从厕所出来,刚要进屋阳阳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当是就觉得万箭穿心,差点摔倒,赶忙扶住墙,也没敢进屋。

“难道我这个亲生的,还不如他一个野生的。”

“我看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你妈拉扯你们三个容易吗?你竟然这么说你妈,你妈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让我在众人面前抬不头来,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杨阳没等赵大娘

说完就接了过来。

“大婶,阳子说的对,是我对不起孩子们。现在咱不说这事了,还是先去李大海家赔

不是吧。”阚秋月赶忙进屋把话题岔开。

“对。”赵大婶让阳阳气得把脸一绷说道:“阳子,你要是还认这个奶奶,就快着跟你妈去赔理,如不认,我这就走。从今以后你也别叫我奶奶了,我再也不进你家的门。”说着拉架子就要走。

杨阳看到赵大婶动真格的了忙说:“奶奶,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可是这锅是南南砸的,赔礼应该俺俩去。”

“好了,别再咬他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再说也是你逼他去的。听奶奶的话,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做错了事,该赔理就赔理,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可不能再难为你妈了。”

尽管杨阳内心不愿意去赔礼,但在赵大婶强迫下还是勉强答应,跟着母亲去了李大海家。

到了李大海家,阚秋月让杨阳跪下,可他就是不跪,阚秋月气得拿起门后的条帚就打,被李大海拦住:“算了,只要来了就算了。”

阚秋月对杨阳说:“还不谢谢李支书,向李支书认个错。”

杨阳无可奈何地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谢谢支书,我错了。”但语气既生硬而又勉强,话音中明显有一种不服的口气。

李大海知道杨阳这孩子任性,也不想再难为他了,万一结下仇,这小子肯定还会报复的,于是就说:“好了,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好好听你妈的话,不要再给你妈惹事。你们回去吧。”

“大嫂不在?”

“她上地了。”

“回来麻烦你给大嫂说一声,那俺娘俩先回去了。”说罢他娘俩就离开了李大海家。

下午,阚秋月给天觉了几块钱:“天觉,麻烦你去买个锅,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看砸得好。”天觉倒挺高兴的。

“你千万别当着阳子的面说这话,这砸了能白砸了吗,这叫阶级报复要判刑的。”她吩咐天觉道。

天觉只好依着嫂子,去集镇上买了一口锅,当天下午就还给了李大海家。

晚上阚秋月去了赵大婶家,明军陪他媳妇还有孩子都去看小孩的姥姥了。她把赵大婶单独叫到一个房间内关上门后,抱着赵大婶就哭。赵大婶劝她:“这点事哭啥?把心放开。”

“大婶,阳子和您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说我心里是啥滋味?这事让我委屈了这么多年,又能对谁去倾诉,我只能给大婶你说。”

“孩子不懂事,你別给他一般见识,唉,秋月几年前,我曾问过你,你说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杨家的事,我再没问过你,这到底是咋回事?”

“大婶,今晚我来的目地就是要告诉你这回事的。大婶……”她说到这里悲痛的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别难过,秋月,我相信你一定有难言之处,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大婶我一定要说,不然我非憋死不可,你还记得我刚一来杨镇说书那年,我才十四岁,李大海住在我隔壁,从那时起他就没安好心,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有一次在我洗澡时他竟然把门弄开上前抱住我,幸亏我师傅醒了,他才没有得逞。自从57年我回来之后,他多次让占我的便宜都被拒绝。俺婆婆那年摔断胯急需用钱手术,从您这里借了50元不够,为救婆婆我不得不去求他,正巧姚素贞不在家,他答应借钱给我,不过得跟他睡一觉,无法子只好依了他……”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到不了好死。”

“58年底我公公眼看要饿死,我又求了他一次,睡了一觉,批了两斤红薯干,也没能挽回公公的性命。到了59年春天,阳阳吃棉种全身浮肿,昏迷了几次,医生说这孩子不能再吃这东西了,再吃就没命了,得换一种食物,那时仓库里已没有粮食了,就剩村南那窑红薯种,我只好去求李大海,隔一天到红薯窑陪他睡一回,拿几块红薯回家给阳阳吃,一连吃了一个月他的病才好,总算捡了一条命,红薯上炕后没吃的了,我才带着阳阳和秀秀去逃荒。回来才发现怀孕了,由于快7个月了,打胎也没法打,挤也挤不掉,只好生下来,不论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就这次阳子被抓我去求他,又跟他睡了一觉,他才同意放了阳子。大婶,可没想到阳阳他……”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赵大婶听后恍然大悟:“我从一出事就怀疑是他的事,果然是他,我的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来想哭就哭出来吧。”

阚秋月趴在赵大婶的怀里真想大哭一场,还怕惊动大叔,只好低声哭了几声。

“干脆给阳阳说明。”

“不行,就他那心里做事的性格,前几天这事,一开始他逼着南南去烧李大海的屋,南南胆小才砸了他家的锅,要是烧了房子那事就大很了。如果让他知道这些事,他还不把李大海宰了。所以不敢告诉他。”

“也是,这事应该让李大海知道真相。”

“我说过两次,他不仅不承认,还说我污陷革命干部,硬说是那年来我家的那个同事的,这事无法说清,只有这样憋在我心里,今天第一次对你说,除了你能理解我,还有谁能理解呢?”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此时赵大婶也跟着伤心的流起泪来。她这才明白阚秋月为了老人和孩子遭受这样的耻辱,不仅得不到儿子的谅解,反而受到儿子的憎恨,她内心的痛苦只有老天爷最清楚,可老天爷为什么不能帮一帮她呢?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次日中午,批斗会在杨家大院里如期举行,临时用两辆太平车拼在一块,上面铺些木板作为台子。附近村庄上的群众听说批斗阚秋月,纷纷赶来看热闹,整个杨家大院人头攒动,水泄不通。李大海专门请了一帮□□维持秩序,几个□□把阚秋月按着让她跪在台上。尽管不明真相的群众对秋月有一种不好的看法,总认为她不正经,不是个好女人,平时好多人都不愿和她说话,背地里对她说三道四,甚至有些话不堪入耳,但在今天的批斗会上并没有人上台发言,只是在台下窃窃私语说她是自作自受。只是姚素贞上台说了一些不干不净地话,说阚秋月是个破鞋,生了个野孩子,骚性上来有一次竟敢勾引他男人,如果不是她男人立场坚定早就成了她的败将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指使他儿子将他的锅砸了,如果不看在赵大婶面子上,非判他的刑不可。

批斗会不到一个小时就草草结束。

尽管时间不是太长,本来两腿疼痛难忍的阚秋月已疼得不能站立,她只好忍着痛找了根木棍柱着一步一步地向家挪去。尽管如此,精神上却轻松了许多,因为阳子被放回来了,锅也赔了,批斗会也开了,以为这事就了了。可是他想错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接锺而至,几乎要了她的命。

阚秋月好不容易地挪回家,发现杨阳不在。忙问秀秀和南南:“你哥呢?”

秀秀回答:“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他。”南南回答的也是一样。秀秀安慰她说:“可能出去散心了。”

阚秋月也没在意,就忍着疼痛忙着做饭,做好饭,可仍不见杨阳的影子。

“妈,咱先吃吧,给哥哥剩在锅里。”南南可能是饿了。

“你们先吃,我等你哥来了再吃。”她怕饿着孩子,让他们先吃自己躺在床上一是想休息一下,二是在等杨阳。

秀秀喊她:“妈,咱一块吃吧。”

“你们先吃吧,我等你哥回来再吃。”

秀秀和南南只好先吃, 等他们两个吃过饭,杨阳还是没有回来。阚秋月有些沉不住气,便吩咐道:“南南,你快去找找你哥,看他去那儿啦?”

南南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

一个多小时过去,南南回来告诉母亲,村里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哥哥的影子。阚秋月猛的一懵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她突然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因为这两天杨阳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她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立即起来到外面去寻找。可找遍了全村,甚至连打麦场前面场屋内以及麦秸垛边上都找遍了,一直找到傍晚,依然没有见着儿子的踪影。

此时,大地已被夜色笼罩,满天的星斗透过薄纱似的雾气,闪烁着昏暗的光芒。阚秋月心急如焚地回到家,打开装钱的箱子,发现少了十五元钱,钱下面还有一个纸条,上写:我要给这个肮脏的家断绝一切关系,你们不要找我。阚秋月当时就傻了,啊,阳子离家出走了。她顿时感到浑身如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除了脑与心还在活动,其它部位仿佛全都麻木了。眼睛内止不住流出两串心酸的泪水,从他那焦急而又憔悴的脸上一滴滴的落在胸前,过了一会她才缓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我不能失去儿子。这时的她整个心全都跟随儿子走了,疼痛和疲劳立马消失。她匆忙来到大妮的房前对她说:“大妮,阳子不见了,等天觉回来让他去附近的村子找一找,我先去城里,家里就拜托给你。”

大妮听了一愣:“大嫂, 阳子真的走了?”

阚秋月点点头:“走了。”

“我的傻孩子, 你这样不是在要你妈的命吗?”

“大妮, 家里就拜托给你了。”

“你放心吧,大嫂, 这天都黑了还是等天觉回来让他陪你一块去吧?”

“不啦, 等天觉回来让他去附近村庄上去找一找。”

她从大妮家出来,来到李大海家向他请了假,说阳阳不知去向她要去寻找,然后一路小跑向县城奔去,到了县城两只腿疼得已不听使唤,浑身的衣服就像水洗一般。她忍着痛首先到了火车站,发现侯车室没有,紧接着又到街上去找。

她几乎跑遍了县城所有的大街小巷,一直找到零时,也没见阳阳的影子。坏了,可能是坐火车去了外地。她心如火燎地又赶到火车站,感到浑身疼痛难忍,特别是两条腿如注了铅似的瘫在候车室的条椅上,怎么也不听使唤。不行不能这样倒下,我要坐火车去找儿子,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她来到售票口一问,称晚上没有车了,最早一班是明天六点开往郑州的。她准备去吃点东西,已经一天一夜茶饭没进了,虽然一点也不觉饿,但是为了找儿子必须得吃饭,不然身子垮了就无法去寻找了。她来到车站边一个小饭店里, 向老板要了一碗面条和一个烧饼, 吃了一半时,她突然向老板问道:“师傅,你昨天可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瘦高个男孩?上身穿着一个灰粗布褂,下身穿一个蓝裤子。”

老板想了想说:“昨天下午有个上身穿灰粗布褂,下身穿一个蓝裤的男孩。他买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茶。”

阚秋月一听眼前猛得一亮:“对,对,就是他,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老板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他吃过就走了,好像是去候车室。”

阚秋月听过分析阳子一定是坐火车走了,但不知是向东还是向西?她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赶忙告辞了老板来到车站,向服务员打听是否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可回答的大都是不清楚,就有一个说昨个下午是有一个这样的男孩,可不知道坐哪趟车走的?她又到售票口去问,售票员对她说白天售票的早下班了,即使不下班一天卖几百张车票,根本记不清是乘哪趟车。

此时,东方已破晓,街道上的广播喇叭里已响起《东方红》的前奏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既然不知方向?也只好坐最早的这班向西去的列车了。她买了票不大会火车就进了站。阚秋月便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心想商丘不仅是个大站而且离家最近,说不准儿子真的去了商丘

火车很快到了商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阚秋月便抢先从车上跳了下车,被列车员训了一顿,问她怎么回事?再急也得等车门打开,万一出了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她顾不得这么多便匆忙向候车室奔去,大厅内到处是带红袖章的□□,说是今天要在这里召开一个什么兵团成立大会。她转一圈,没有发现杨阳,便向大街走去,两只眼不停地巡视两旁来往的行人,她发现对面的路边围了好多人,听说是个男孩被车撞伤了。她的心猛地一揪,不会是阳子吧,不顾一切地横着闯了过去,当走到马路中间时,一辆汽车急驶而来,阚秋月只顾想着儿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子,一下子被撞倒在地,幸亏司机及时刹车,只擦破了一点皮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全然不顾地爬起来向对面跑去。司机从车门里探出身子冲她喊道:“你找死,不要命啦?”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慌忙跑到对面拔开人群,发现不是阳子,原来是一个要饭的男孩。她略感欣慰暗暗的念道,阳子,我的儿你没出过门,过马路时千万要小心,可别让车给撞了。

她从中午一直找到晚上,始终没有发现杨阳的踪影。一天就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开水,心想也许儿子没在商丘下车,会不会去了郑州?于是她连夜坐车赶往郑州。

凌晨一点到了郑州火车站。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虽说下得不是太大,可淅淅沥沥的一直没有住点。往常车站广场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由于下雨,现在空无一人,人员都去了候车室和附近的商场,她先到候车室,一边巡视着一边呼喊着,嗓子哑得已发不出声来,但她仍在不断地向过往的旅客打听是否见一男孩?不是说没见就是摇摇头。她从候车室出来又去各个商场,依然没有见阳子。她实在太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便靠在走廊下一个垃圾箱旁。不料刚坐下,从旁边过来一个年轻人,一伸手将她的提包夺了拔腿就跑。她想追可没有力气,急忙喊了两声,可嗓子哑的发不声了,眼睁睁地看着小偷消失在人群中。幸亏包里没钱,只有一件衣服。别人告诉他,这郑州车站小偷到处都是,一不留意东西就没了。虽说丢了东西,你并不在乎,因为她的心全在儿子身上。

此时,她的两条腿已肿得像气吹一样疼痛难忍。她已经连续寻找了一天两夜,多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可一想到儿子她马上又来了精神,坚强地站起,拖着沉重的两腿,忍着巨烈地疼痛,艰难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直找到天亮,仍然一无所获。

早上,她忍着疼一瘸一拐的来到一家商场,突然她那呆滞的目光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男孩,以为是杨阳,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抓住那男孩就叫:“阳子,阳子,妈可找到你了。”

小男孩吓得直喊爸爸。一中年男子过来把阚秋月的手拉开叫道:“你这个疯子,那辈子没见过小孩,快走开。”

阚秋月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只好对人家说:“对不起,我看认错人了。”

她望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暗暗想到:“我的儿,你到底在哪里?你难道不可怜妈一点吗?要是找不到你,妈会疯的。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为什么要抛弃妈妈,我知道你心里烦,知道你恨妈,可妈心中的委屈又能向谁去诉说呢?你不知道妈为了你受到的污辱和艰难,妈为了你连猪狗都不如的活着,难道你不能体谅妈一点吗……”

时间仿佛静止,每一刻都好像度日如年那么漫长。短短的两天时间,他苍老了许多,那原本就憔悴的脸,像削肉似的瘦了下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内,嘴唇上的潦泡全破了,脱了一层白皮渗着鲜红的血迹。

她在郑州没有发现阳子的踪迹。心想可能儿子没有来这里,也许乘坐东去的列车去了徐州,看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那里离家不远,况且又是一个大城市。她想到这里马上乘上东去的列车向徐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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