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寂寞了,和过去相比。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她再次起身开门,这次不是楚沄。高挑的身影挡住身后的月光,像座青松,静静伫立在她眼前。
黄昔越轻轻嗅了嗅,那股青涩的柠檬香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股冷冽雪松气息,原来人的气味也会变。
她垂下眼想着,他们是回不去了。
裴肖合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细得只剩骨头的手腕,径直走入。她扑腾挣扎了一会,随后怒声问了句,“你想干嘛?”
他没说话,手一挥,把她甩到床上。黄昔越以为自己会痛,但只是轻轻跌到床上,他控制了力道。
她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蒲扇。心下一酸,好像被揪了起来。
那个夜晚,一丝风都没有,她热得在席子上翻来翻去,他留下句“你等一下”,就快速跑回去,变戏法似地取来了把蒲扇,在她旁边摇着摇着,就摇了整晚。
她发觉陈燃说得没错,他真的跑得很快。但即使来回不过三四分钟,她都在盼望他回来。
裴肖合坐在藤椅上,单手搁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扬起,给她打扇子。透过扇子晃动的模糊间隙,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沉沉,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她这张瘦削苍白的脸。
她忽然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伸出手,声音无比脆弱,“阿合,来抱抱我吧。”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低哑地“嗯”了一声。随后绕到床的另一端,爬上床,把她揽在怀里,宽阔的胸膛传来咚咚的心跳声,有什么东西在复苏。他埋下头,把鼻子埋在她短短的头发里,她的呼吸起初很平缓,但渐渐乱了。
裴肖合对黄昔悦了如指掌,但对黄昔越却有很多的问题,他带着许多问题走出那间小吃店,又回到惠城,带到他的办公室,又来到她的房间,可他始终问不出口。
他用力地抱紧了她,她背部的骨骼铬得他胸腔生疼,他们不再熟悉彼此了,但死去的爱意复苏,他骤然什么也不想问了。
就和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她回来了,他就通通都不在意,只要能和好就行。
“你不听话,又减肥,现在太瘦了。”
“明早早点起来,我们去外面吃早饭?”
沉默半晌,她转过身,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阿合,我们回不去了啊,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徐璀?”
裴肖合其实是一个小心眼且记仇的人,多年前他只见过徐璀在快递单上的一个名字,看到在校门口的一个模糊身影,听说了几句关于他的形容,就一直把徐璀两个字记挂在心上。
她为他经年不散的醋意感到想笑。
七月底她去找了林医生一趟,这位妙手回春的医生把她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十八岁延长到了二十六岁,却在这一次冲她叹气摇头。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惠城路远,她毅然找到徐璀,让他再帮她一次,把纪录片的项目给她。
她有一个临终心愿。
——回到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留下些东西,留做纪念。
只是她没想到裴肖合也会回来。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又惊又喜,然后开始不住地害怕下一场别离。
“当然,当然是因为徐璀,”她说。
他们同时感到心碎了。
再回过神来,他正霸道、用力、激烈地拥着她亲吻她,不论是甘甜的嘴唇还是咸咸的泪水,他通通吸吮入腹。不顾一切。
去他妈的徐璀!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书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方盒子,黄昔越洗漱完毕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歌帝梵”的巧克力。
下面压着一张信纸,信纸上是她熟悉的字迹:
“一直想送你件像样的礼物,可总是囊中羞涩。总听你念叨着‘歌帝梵’,现在补给你。裴肖合。”
她站在书桌前,百感交集,不知怎么地就拨通了徐璀的电话,接听声响起,她说:“徐璀,我想回去了,我想我坚持不住了。”
经年不忘的爱意回潮,当然不止裴肖合一人。但总有一个人要理智清醒,不该,也不能一再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