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韩婆子听了眼前夫人的话,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说,“秦夫人,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秦玉君坚定的点头,“韩大夫,不是我不想让他们两个在肚子里呆到足月再出生,实在是若是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和我小命难保,还请你帮我。”
她上前握住韩婆子的手腕,眼睛被烛火照得发亮,表情决绝,周身散发孤勇之气。
韩婆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做,可是看她决心已定,想来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
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罢了,我也不问多了,夫人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做这样的险事,想来有不得不为的理由,我老婆子尽力而为便是。”
秦玉君屈膝,“韩大夫,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便都交给您了。”
临到这个关口,苕儿害怕了,“奶奶,您真的要这样做这您的身体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秦玉君听着山间蝉鸣和溪水流淌的声音,心中本来紧张的情绪,舒缓了几分。
她对苕儿道:“苕儿,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让他们两个提前出来,否则我们三个都得死!”
苕儿不知内情,只觉得奶奶说的事真的,“怎么会呢……”
时间一刻都耽误不得,秦玉君转头,“不必担心,若我今日有什么事情,我已经安排翠儿,到时候你们拿着身契各自逃命去吧,童石会护送你们离开!”
“不,奶奶,我不李家”苕儿着急的哭起来,她早已经把奶奶当成除了爹娘之外最亲的人,她不想奶奶死!
秦玉君看了一眼翠儿,翠儿将苕儿拉开,“苕儿,别误了奶奶的事,奶奶不会有事的。”
苕儿泪眼婆娑,“真的?”
翠儿点头,“真的。”苕儿止住了哭。
韩婆子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进了来,“既然事不宜迟,奶奶还是开始准备起来吧。”
她将汤药端到秦玉君的面前,“这催产药是我单独配置的,起效快,但味道苦,奶奶要是一时喝不完也不要急紧,可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也可。”
“不用了。”秦玉君接过药碗,一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药确实苦,苦得她舌根都没了知觉,可为了尽快将两个孩子生下来,这些小事,她可以忍受。
韩婆子指挥着翠儿和付桂花将木屋一间通透干爽的屋子整理出来作为产房。
又扶着喝下催产药的秦玉君躺下,接下来便是等到催产药起效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月亮已经高悬,秦玉君肚子开始有了反应,那种痛死持续的,一波波的,如同水中掉入一块大石头荡起一涟漪,从中心外扩,从小变大的,一层一层的疼痛袭来。
韩婆子给秦玉君把脉,紧抿着唇,对秦玉君说:“夫人,药效起来了,要发动了,因为强行提前生产,接下来您的疼痛会比普通夫人自然生产更痛。”
担心秦玉君这小小的身板无法忍受,她又道:“若真的痛极,您也不必忍着,我已经备好汤药,可减轻一二分痛苦。”
秦玉君满头是汗,却摇头道:“韩大夫,放心,我受得住。”
付桂花从外面提进来一大桶热水,摆放好了一切生产所需的东西,放在韩婆子手边。
韩婆子看了一眼她,这仆妇倒是手脚麻利,竟然连她需要的银针、刀具都摆放得妥帖。
这从哪里找来的仆妇,当真是仔细妥帖,而且居然还懂些医理,光看她摆放银针的手法,她便知道。
随着时间增长,秦玉君肚子疼痛加剧,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
韩婆子走到床尾,揭开被子查看秦玉君的情况。
只开了五指,她还未示意,付桂花便用热帕子给她的脸上仔细的擦着,手法很是细心,韩婆子眼神闪了闪。
屋外,苕儿来来回回在房门口窜着,一刻都无法坐下来。
翠儿呆呆的坐在屋子前,夏风吹乱她额头上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担心奶奶,但更担心的是奶奶生产后的事情。
翠儿心事重重,苕儿看着坐在台阶上过于沉默和安静的翠儿,问:“翠儿姐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苕儿看着翠儿,她比起自己最开始见她的时候,变了好多。那时,翠儿姐姐为了奶奶和柳儿、红儿据理力争,对她也十分警惕。
可是不知不觉间,翠儿变得沉默少言,再也不是当初疾言厉色的将欺负奶奶的丫鬟全都骂出去的翠儿了,她的心好像已经不在孙府,不在奶奶身上了,可是奶奶说要送她离开,她又不愿。
翠儿淡淡的道:“没什么,我也是担心奶奶,苕儿,你说要是奶奶没有怀孕该多好啊。”这样她就不会在奶奶和益郎之间做选择了,也不会……
翠儿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苕儿在她旁边坐下,安慰道:“放心吧,奶奶这样好的人,会有老天爷保佑的。”
让女人隐忍的叫声重屋子里传来,四周一片寂静,显得格外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