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前搭档,斯蒂芬妮露出个笑来,率先开口道:“真令人意想不到啊。”
闻言,范特西轻微抬了点头,撑开眼皮看了眼来人,感到晦气似的“啧”了一声,用轻佻到惹人嫌恶的语气说了段不算恭维的话:“能让愤怒魔王麾下大名鼎鼎的‘猩红之月’感到惊讶,在下真是万分荣幸。”
“猩红之月”?这么中二的名字,是在说谁呀?
“嗤,”斯蒂芬妮拿出了一种我很少在她身上见到的盛气凌人的姿态,伸手从墙上取下来一条鞭子,凌空甩了甩,道,“你恭维的话术真的烂透了。”
好吧,原来是在说斯蒂芬妮。
不过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听到她的手下用自以为隐蔽的声音提过几次这个名字,说“猩红之月最近心情不错,动手时都愿意给人个痛快了,清道夫终于不用打扫满地内脏碎片了”云云,搞得我还以为这个“猩红之月”是哪个魔族杀人魔呢。
但我也听到有魔族说,如果能亲眼见到‘猩红之月’动手时的美景,他甘愿变成对方手下的内脏碎片。
听到这种话的魔族则会见怪不怪道,正因为那位大人外表皎洁如月光,动起手来却血腥如屠夫,才会传出“猩红之月”这样的称号,还凭借这种反差吸引了一群拥趸嘛。
在我走神回忆“猩红之月”时,“猩红之月”本人全然不知我在想什么,礼节性地和范特西打了一轮机锋后,就毫不客气地对他动手了。
虽然成为黑魔法书快一年了,我仍然对这种血腥场面适应无能,过程中一直闭着眼睛完全不敢看。
好在因为时间有限,这种血腥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就听到斯蒂芬妮说:“这么忠心护主?真是一条好狗。”
我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虽然地面上多了一滩血,但光看外表,范特西身上并没有多出什么伤口。
他的眼皮却完全合上了,呼吸也微弱了很多,可见挨的打不轻。
能做到这种效果,斯蒂芬妮真是搞刑讯的一把好手。
似乎是闭着眼睛缓了一阵,范特西返回才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您也没说想让我回答什么问题啊。”
“这话说的,”斯蒂芬妮嘴角的笑蓦然张大,“您在色欲魔王大人麾下可是有‘猜心师’之称的,人人都说您有读心术,什么人在您面前都没有秘密。虽然你现在成了阶下囚,但脑子应该还没被打坏吧?不妨废物利用一下。猜猜看,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什么?”
范特西没有睁开眼睛,但他惨白的脸上莫名有了点血色:“如果是那个问题,我的答案一直只有一个。”
“哦?”斯蒂芬妮语调上扬,嘴角的笑却完全拉平了,“可你现在这副样子,显得这个答案不太可信呢……”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鞭子就甩到了范特西身上。
“呃……”
范特西喉中难以自抑地发出低哑的痛呼声,浑身颤抖着缓了一阵,接着又没事人一样抬头,嘴角仍然上扬着,表情看上去仿佛身处某个热闹市集招猫逗狗,或者正在豪华宫殿里与宾客寒暄,而非身处牢狱遍体鳞伤。
他笑着咳嗽了一阵,看上去相当有恃无恐的样子,为自己辩解道:“就算您不信我,神灵见证的契约可做不得假,您总不会不信神……”
这回他嘴里的“神”字刚脱出口,就被斯蒂芬妮用鞭子手柄抽了一巴掌。
“……慎言。”斯蒂芬妮暴起打人后,似乎终于失去了盘问他的兴趣,将鞭子放回了墙上。
眼前这幅景色,我又不敢看又想看。不敢看是看不得血腥场面,想看是想看到仇人倒霉,纠结中看得断断续续的。
后来她们又一来一回交谈了一些什么,我全然听不懂,心里只关心一件事——范特西今天能不能被弄死。
眼看人里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斯蒂芬妮已经走出了牢门,我不禁急了,催着书发热提醒她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你不信我还不信我们的契约吗?”她低声道,“我都记着呢,耐心点。”
嘶,这话好耳熟……好像刚刚才听范特西说过类似的。
不过也的确,有契约在,我其实不需要担心斯蒂芬妮违约。
但我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斯蒂芬妮和范特西究竟有什么契约呢?
而且范特西有把握在阶下囚的状态下也能达成斯蒂芬妮的条件。
……想不出来。
没关系,反正我整天跟在斯蒂芬妮身边,有的是机会知道答案!
离开时,我看到忒莱斯倚在门框边等着,金发耀眼得满室生辉,对我的眼睛非常友好。
见斯蒂芬妮出来了,他直起身往里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他往斯蒂芬妮手里塞了什么。
我顿时一个激灵,恨不得拿放大镜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而我也清楚斯蒂芬妮是不可能在外面把它正大光明地拿出来看的,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她回到安全屋。
斯蒂芬妮行事一如既往谨慎,即使是在自己的安全屋,她也没有马上放松警惕,而是先找我兑换了检测魔法,查清了屋子里没有任何外人以及监视魔法、监听道具,又躲进了衣柜里,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石碑断首,迷雾消隐,往来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