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不喜的力量重创了晏笙的妖体神魂,他一刻不停地翻进明华殿咬着牙坐倒在地,双手掐诀狠狠施法压制还在体内震荡着的法力。
可他太疼,妖丹留在小狐狸那里,大半妖力又必须分神用来对抗人皇不喜带来的震颤,剩下的被困在经脉中四处拼命游窜根本不听使唤。
屏息静气许久,事倍功半,到最后竟是一口心头血吐在了地上。
“嘶——”
不愧为天地法则,轻轻松松便能让他无限接近死亡。
晏笙刚才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真的会彻底死在幻境中,那禁制的力量实在不像假的。
只恨,还没来得及把国师杀了。
他痛极了,身上疼心里也疼,可又没办法,只能靠着墙垂下头,闭目感知着一墙之隔的小狐狸。
小狐狸正趴在殷无暝臂弯里睡觉,在梦里还悠闲着晃起尾巴绕住殷无暝的手腕,悠闲极了。
明华殿夜里不点灯,服侍青州世子的下人都被他施了幻术,此刻早就沉沉睡去了。
可废太子那处燃了盏等他回去的灯。
而他如今一身伤回不去,只能坐在墙角,完完全全缩进了黑暗里。
瞳色涣散着,于无人处喃喃道:“师兄……”
他用不了法力了。
此刻再想凝聚仅剩无几的妖力,做不到,每一次呼吸都疼到骨子里,修为也被死死压制着。
晏笙一想起背靠着人皇不喜的国师便喉间发苦。
不行,一定要杀。
在殷无暝落难时,他正被奉阳关在水牢里,不知今夕是何年,更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堪堪离开后却已听悬镜台之上刚有一场审判结束,他拼命赶去,只见到跪在那里的人早没了气息。
如果他早一天知道,但凡他知道,他都不会认命地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水牢里。
原来,他的恩人一点也不逍遥。
在囚域,在蓬莱境,他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
那可是活炼人器啊,一次一次,眼看着别人在自己身上拿走那些生机。
是怎样的疼?是如何的绝望?
他不敢妄论全知道,前世的他也只是割尾下诅,并没有被人肢解过。但凡早知道,哪怕是以身殉道他也要把恩人从不灭天带走的。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前世的恩人已经死了。
现世已然无路可退,幻境中更当迎难而上,他没道理不去做。
想清楚这一点的晏笙松下因疼痛而止不住发颤的肩膀,干脆颓然垂手低头,难得放松了些。
于心里,他默念着这些时日帮着废太子做的事,直到确定再无遗漏,如今的废太子已然有了逼宫谋逆的绝对优势,才终于勾着嘴唇笑了笑。
他没忘国师明里暗里借着国运之道催促着青州世子早日嫁来中州的提议,更没忘记国师于宴席之上当众应许大婚之日定会亲自到场。
既然现世里他能利用九尾立下天狐诅咒、重生后又能利用仙妖婚盟谋事,如今在幻境中又何尝不能?
反正是幻境,不是吗?
【你应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师兄,我找到了。”
……
阿苏很少彻夜不归,殷无暝抱着狐狸坐在院里等了一晚上,没等来那从墙头翩然飞下来的狐妖。
他莫名有些不安,反复顺着狐狸的毛发却又不知能不能对着狐狸唤阿苏的名讳,哪怕阿苏说过能听见。
或许是外间有什么别的事吸引了狐妖的注意?又或许阿苏正在做什么隐匿之事?
他此刻贸然打扰不太合适吧?
只是还是有些担心,担心阿苏出了什么事,更担心阿苏遇上什么危险。便就这样惴惴不安着,于天光乍亮时,殷无暝终于把他的小漂亮等了回来。
他仔细打量着阿苏苍白如纸的脸色,刚迎上去却冷不丁被人扑了满怀。
殷无暝忙跪在地上接住阿苏疲软的身子,涩着嗓子问:“怎么了?”
他刚才看见晏笙眼里的情绪,以及透过他看着别人的眼神。
多半又是因为睡梦中的那个师兄。
那到底是个什么垃圾,居然把他的小漂亮惹哭了?
渣男去死。
嗯?什么是渣男?
殷无暝脑中一闪而过某个念头,但还没等他抓住那念头就听怀里人骤然沉声道:“一个月,皇位给你坐。”
他低头看去,只见阿苏的侧脸似乎隐隐有抹纹样亮起又灭去。
好像是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