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峰是辈分在,他在村里怎么说也是个新人,不能上来就让人喊自己爷,以他的年纪,叫声哥还是可以的。
贺立树目光扫过贺峰的神色,见他没说什么,才回复宋青书,“那不行,那差了辈了。”
他思索一番,“还是先叫小叔吧。”
二庆这倒是不扭捏,好奇的视线全落在宋青书身上,“小叔。”
“我见过你,在南地大河边。”
“嗯?真的吗?”
小朋友点头,“娘说了,做人要实诚,不能骗人。”
宋青书非常捧场地回应着,“哦~那这样,二庆你过会儿在这里等着叔叔,叔叔送你糖果,作为你诚实的奖励。”
二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家里条件一般,不年不节的,平时红糖都不咋能吃上,更别说糖果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眼睛看向爹的身影,但贺立树正和贺峰聊着地里的事儿,没看两人。
“不用看你爸爸,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宋青书低声道。
“这是二庆作为诚实懂礼貌的乖孩子获得的奖励。”
宋青书最会哄小孩,语气温柔地说完话,二庆这才腼腆地点头,圆圆的脸蛋被夸得羞赧发红,让他看起来像个红彤彤的小苹果。
贺峰倒是一直留意着宋青书的动向,见他要站起来,不自觉往前走了半步。
宋青书虚弱的身体,半蹲一会儿站起来都头昏眼花,后退半步就被男人揽进怀里。
“这是咋啦?”贺立树有些懵,乡下汉子天天干活,身子骨都硬朗,哪见过这架势,还以为是害了啥病呢。
这只需要缓口气就能好,宋青书从贺峰怀里站直,拉开距离摆摆手,脸上挂着笑,“有点低血糖,没事。”
贺峰皱着眉,被人挣脱开让他觉得怀里有些空,转头和宋青书说话,“那咱走吧。”
路上有人从地里回来,有人扛着锄头要下地,这里一片平原,没有山,只有大河和小溪。
贪凉的小孩爱往河边溜达,踮着脚尖被家里大人拽着耳朵揪回家。
那些人见了贺峰都点头笑,或者问上一句吃了吗?干嘛去?
虽然都是擦肩而过留下的简短问候,但也是宋青书很久没体验过的乡土人情。
路口有人给贺峰散烟,他在耳朵上别了一个,手里又夹一个,就不再接烟,说自己要去大队,大家也没再叙话。
走远了才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怔楞地问,“那小知青,真是咱小爷的童养媳?”
身边人摇摇头,“谁知道呢,小爷他爹年轻时应该是有些能耐的,就是不贪国家啥东西,也没报上过啥名号。”
一边杵着木锨的人摸摸下巴,眼神微眯,“说不定,是以前打仗的时候跟战友话头上定下来的呢?”
旁边人拍着掌心应声,“哎,你说的也是。”
宋青书走在贺峰身侧,看见男人耳朵上别着的土烟,知道抽烟的人多少都带着点烟瘾,“哥,你想抽烟不?”
“你要抽的话,我推一会儿车也行。”
贺峰侧眸看他,青年仰着白嫩的一张小脸,唇色还是淡粉的有些发白,“不抽,哥没有瘾。”
况且以宋青书这小身板,怕是一口烟味儿都闻不得,回头再难受地咳嗽,眼泪汪汪瞅着让人心疼。
“接人家的烟是怕让人没面子,手里有一两根就成,现在不想抽。”
不知道他为啥突然和自己解释这个,宋青书踢踏着脚边长在路沿的草,“哦,这样啊。”
“哥你以前是干啥的?”
“当兵。”
“那是不是特别累啊?”宋青书眼神里带着敬畏,他只在电视里见过军人。
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风姿卓越的军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踢着整齐划一的正步,口中喊着一二三四。
是那种板板正正的帅气,健康强壮的英勇。
也恰恰是宋青书最喜欢也最想拥有的身体。
“还成,也没多累多辛苦,和种地干活也差不多。”
“其实我以前是学生,还会去孤儿院做义工,但是因为我身体不太好,只能陪小朋友聊天或者玩,帮忙发发东西。”
“院长爸”差点说错,他卡了壳。
“把什么?”贺峰听的正起劲,原来城里的生活和乡下真的不太一样。
宋青书摸着头,回想着在原来世界的经历,眉眼弯弯。
“没事,是我有次把院长种的向日葵浇死了,差点被福利院里等着吃瓜子的小朋友们打出去。”
贺峰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青年捉到。
宋青书立马转过头,认真解释,“后来我可是买了一整袋葵花籽道歉呢。”
整整花了他三十块钱!
“但是小朋友们吃太多上火了,院长就再也不让我买瓜子过去了。”他语气落下几分,咕哝着,“院长自己也不种向日葵了。”
“喜欢向日葵?”贺峰突然问。
宋青书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嘴巴张了张,眨着眼睛点头。
“感觉向日葵看起来积极阳光,不光好看,还能吃瓜子。”
“嗯,开春了在院子里给你栽两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