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呼吸的功夫,梅拉熟稔地爬上塞拉斯的背,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上头。
“好了,塞拉斯,我们走吧。”梅拉揪了揪塞拉斯的羽毛,这点力度对它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塞拉斯会意,瞬间腾空而起,上下拍打的翅膀掀起了一阵猛烈的巨风,把梅拉那头火焰一般热烈的红发吹得四散纷飞。
随着塞拉斯远去,留在地上的莱克斯只能望见它的背影逐渐缩小,最后化为一个针眼大的小黑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梅拉与塞拉斯离开后没多久,莱克斯等来了按照约定到来的杜克瓦托,他打开腰间的小包,掏出了梅拉提前交给他的两瓶治愈药剂,递了出去。
杜克瓦托随意地把两瓶药剂塞入腰间,用皮革腰带的扣子固定住,听到梅拉去找炼制魔药的材料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地看了莱克斯一眼,道,“那我们也走吧。”
莱克斯嗯了一声,用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地跟在了杜克瓦托的身后。
随着他们离开,四周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
梅拉与塞拉斯先莱克斯一步回到了小木屋之中。
梅拉随手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往地上一放,没想到她这次的运气竟然这么好,摘到了不少克丽芙的果实,原本没有把握一举炼制成功的新药剂,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希望。
“也不知道莱克斯怎么样了?打猎黑熊这么危险的事,他不会受伤吧?”变回正常体型的塞拉斯蹦跳到桌子上。
“嗯?你竟然担心莱克斯会受伤吗?”梅拉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塞拉斯对莱克斯的担心居然压过了它以往对杜克瓦托的信任。
“哼,我只是担心他如果受伤了,就找到借口逃避干活罢了。”塞拉斯傲娇地一扭头。
不过塞拉斯也不是那么担心莱克斯的安危,毕竟它偷偷看到了,梅拉往莱克斯的小包里塞了三瓶治愈药剂,多出来的那一瓶是专门给谁的简直不言而喻。
“我回来了。”莱克斯略显狼狈的模样忽然出现在了小木屋的门口。
只见他的衣服上不仅多了好几道被划烂的口子,金灿灿的发丝间还夹杂着不少草屑,仿佛在地上滚过好几圈似的。
当然,最吸引注意的还是莱克斯脸上那道新鲜的爪痕,它从靠近鼻翼处的位置,一路来到了莱克斯的耳后,其中隐隐有粉色的皮肉外翻出来,简直看得人触目惊心。
只要力道再深一点,说不定都能看见皮肉底下的骨头了。
“怎么回事?杜克瓦托还真的欺负你了?”梅拉微微睁大眼,以她对杜克瓦托的了解来看,他顶多嘴上口花花,不可能真的欺负莱克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才对。
又不是仇人。
等等,梅拉抬着下巴陷入回忆,平时杜克瓦托好像经常用嘲弄的口吻嘲笑那些无所事事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来着。
曾经梅拉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毕竟哪个平民不讨厌这些没事就爱涨税收,动不动还要在领地内兴师动众的老爷夫人们呢?
然而归根究底,贵族们是王室册封的,他们奢靡的生活也是国王默许的,不如说,国王的生活可比贵族们还要铺张浪费。就拿努伦格尔九世来举例,他每年举行舞会倒掉的葡萄酒比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还要多。
再看看莱克斯那显眼的金发金眸,来自王室的血统毋庸置疑,杜克瓦托若是恨屋及乌……
“杜克瓦托没有欺负我。如果不是他及时把我从熊掌下救出来,我或许就不只是留下这道伤痕而已了。”莱克斯的话打断了梅拉的遐思。
寥寥几句,已然足够推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但莱克斯却不欲与梅拉多谈此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受伤了还要哭着和大人撒娇。
他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杜克瓦托让他转交给梅拉的十六枚银币,接着没事人一样去准备晚餐了。
反倒是梅拉盯着莱克斯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夜里,莱克斯裹着毯子,忍不住回想起下午那一幕。
此时这头前不久还凶猛异常,让莱克斯形容狼狈的大黑熊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它不甘地瞪着一双眼睛,渐渐失去了呼吸。
而杜克瓦托随意捡起地上的草叶,把匕首上的血污抹去,重新恢复成银光闪闪的模样,准备开始给大黑熊剥皮。
莱克斯脸上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更有豆大的汗珠偶尔从额间滑落,洇入伤口,让莱克斯不得不咬紧了牙关,才能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刚才情况紧急,顾不上收拾伤口,现在莱克斯总算能掏出止血药粉,一股脑地倒在了脸上。
至于梅拉给他额外准备的那瓶治愈药剂,莱克斯没动,这点小伤看着恐怖,却也不是不能自愈,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忽然,背对着莱克斯的杜克瓦托道,“你想逃离黑暗森林吗?我可以帮你。”
仿佛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莱克斯的手一抖,差点把最后一点药粉倒进眼睛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