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映大骇,险些从躺椅上滚落,她连忙攫住阮清脱衣的动作,表情十分复杂,声音都有些哆嗦,“别……别脱……”
阮清眼睑低垂,被林意映掣住时,少年清淡的眼底一闪而过讽刺,再抬眼时,他一脸悲凄,柔弱细涕,“娘子…这是…嫌弃奴了?”
“我……我没嫌弃你……”林意映深吸了口气。
“那娘子从前每回来都要奴伺候的……为何现在……”阮清眉梢下垂,一副受伤的模样。
林意映心脏一哽,老实说,她其实挺心动的,食色性也,人之常情。面前站了一个身长玉立,又娇娇弱弱,万般讨好自己的美少年,她何尝不心动。
但她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时见色起意,贪图一时之乐,于己于他,都不好。
更何况,她看得出,阮清哪怕表面再顺从,褪衣服侍她时,也带着深深的不甘。
若非他无权无势,当下只能依仗她生存,大抵,阮清也不想这样,这是践踏尊严苟活,她也不愿做那种强迫他的小人。
她主动躬身拾起地上的衣衫,为阮清穿上。
面前的少年脊背微僵,似没料到她会有这般举动。
待给他穿好后,林意映将阮清拉至身边坐下,莞尔一笑,“阿清,眼下还早,我看你榻旁放了一把七弦琴,你为我弹首琴吧,待到日落时,我再走。”
阮清刚刚刚的状态中回过神,又听到她这厢话,心下微拧,腾生出一股古怪之感。
明明……她此前说过……他琴曲极差,不许他再弹,哪怕他曾日夜练琴,直到指尖渗血,她也嫌恶他的琴声,自此,他便将那七弦琴扔到了角落,再不曾弹过……
如今,她为何要再听?莫不是还想戏耍她?
阮清神色微暗,他低声嚅嗫,“奴的琴声差……怕让娘子不适。”
“不会,我信你。”林意映弯眸一笑,皓齿微露,若朝阳之美。
阮清心底愈发古怪,他轻轻颔首,便主动将角落的琴搬了出来,坐在那儿,弹起琴。
指尖拂动,已经有些生疏了,但渐渐弹起熟悉的曲调时,又能找回从前的感觉。
他弹的是一首细雨绵绵的小调,曲调婉转柔和,沁人心脾,如雨后春笋,若江南烟雨朦胧蔽月。
林意映双手垫在头下,听着听着便困意席卷,幽绵的曲调让她沉溺其中,愈发舒服。
此间琴调,配上窗棂外枝芽绿叶,鸟鸣浅浅,格外安逸。
就连阮清的心也平静下来,他望向躺椅上女子柔美阖目容颜,忽地心中冒出个念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念头一冒,便被阮清遏住了,他琢磨着自己大抵是疯了,差点被眼前安逸的表象迷惑。
他的要是银子,是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的东西,无关其它。
阮清心念一冒,见对面的女子睡得香甜,便没去唤她,甚至,期间,他还悄悄将燃尽的熏香换了又换。
暮云叆叇时,院外的仆从也未曾见林意映出来。
夕云有些担忧,刚想去门前询问,谁知看见身着寝衣,披散长发的阮清从屋内走出来。
阮清朝夕云浅浅一笑,“娘子今夜在我这儿睡了,她太累了。”
闻言,夕云表情一时复杂,可想了想,从前娘子也常来过阮郎君这儿,郎主都未曾责怪,想来今夜一宿,也无事。
夕云便道,“那……奴婢们便先回去了,你同娘子说声,奴明日来接她……你……。”
夕云临走时,又嘱咐着,“还请郎君好好照顾我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