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比荀乐清醒得要快。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掉下来的时候含住了丹药——至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死。

再者，她的功力比荀乐深厚，掉下来可能最多是重伤，换成是荀乐可就说不定了。

她们落下来的时候被崖边的树木缓冲了下，等到真正落地的时候反而速度没有这么快了。

黎默尝试动了下，瞬间轻嘶了一声：右腿跟右胳膊伤势最重，看来是骨折了。好在她下意识互住了要害部位，除了这两块儿骨折就是落下时被树枝蹭过的擦伤。

只是看着狰狞可怕了些，实际上不打紧。

“你故意的？”元问。

“是啊，”黎默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你才看出来？”

元沉默，他不是不知道黎默对自己一向心狠，只是每次看着都很难过。

天之骄女黎默......什么时候沦为如此境地过？

黎默敏锐地察觉到了元的心思，难得地劝慰道：“没关系，等再过几个任务，就会好一些了。”

元半晌才闷闷地回应：“嗯。”

他又觉得不妥，临时补充了一句：“还是尽量不要伤害自己了。”

黎默应下，目光却在昏迷不醒的荀乐身上游移——不伤害自己，想要荀乐欠下救命之恩哪里又是容易的事情。

元看出她心中所想，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崖下的风景独有一番滋味，黎默却没心思注意到这些。手中动作不停，心中思绪万千：

荀乐前段时候总来她面前，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姜瑶跟自己见上一面，解除误会。

黎默自然感觉到好奇，怎么没几日荀乐就成了这副模样。

轻而易举地从荀乐嘴里问出了姜瑶的事情——原来荀乐小时候调皮，跟师傅出门时曾落入水中，他是偷跑出来的，诸行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姜瑶将他救了起来。

说到这件事，荀乐眼里的光黎默现在还记得。

救命之恩吗？

黎默抬了抬眉：她制造出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荀乐心尖上的救命之恩。

当姜月也对你有了救命之恩时，荀乐，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地站在姜瑶身侧，将你曾经最喜爱当成妹妹的人弃之如履吗？

*

荀乐是在一阵阵的颠簸中醒来的。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跟被重组过的一样。

日光正盛，荀乐被刺地睁不开双眼，他眯着眼朝动静的来源地望去——前面那人只着长袖里衣，肩上不知搭了什么东西，正拖着自己朝前行。

荀乐恍惚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前面那人肩上的布条越看越眼熟——怎么看都像是见过的......

好像是之前那个人穿着的衣服......

“李兄......姜月？”黎默在他们面前自称为李默，因此荀乐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唤她的假名，荀乐本来都喊出了声，最后还是改了口。

前面那人久久地没有回复，只是沉默地拖着荀乐在前行罢了。

荀乐：“......”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什么问题。

落崖前的事情难道只是他的幻想不成。

“他在叫你。”元看着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荀乐，他也以为是黎默没听见罢了。

“我听得见，没力气理他。”黎默稍微顿了顿，紧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很轻啊？”

虽然黎默受的伤只是看起来狰狞，但是骨折也是实打实的。她一向怕疼，现在还得拖着骨折的身子挣扎着拉人。做给荀乐看的成分是比较多，难道扮演一个坚忍不拔地好人就容易？

为了不让荀乐看出什么破绽来，黎默只能用自己的力气干拉，半点儿功力都不敢用。

荀乐这个一根筋估计也看不出什么分别来。

黎默猜想的没错，荀乐半分没看出来，只是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即使纳闷自己为什么在紧要关头还想着的是姜月，叫错了人还是让荀乐羞于开口。

尤其是这个人，自己一直看不太顺眼。

不过现在他救了自己的命......荀乐尝试着自己起身，试了半天还是徒劳无功——他伤的还是太重了。

“李兄......”想了半天，荀乐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到之后我必定......”

荀乐的话没说话就被打断了，因为前面的人顿了顿，直接背朝他倒在了地上。

荀乐：？？？

黎默：太累了，终于找到能落脚的地方了。歇一会，勿扰。

荀乐瞪着黎默的背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要真的是姜月，她先落地，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拉着他前行。

荀乐在日光下被晒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有了些力气。他挣扎着先爬去那人的身侧，将那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还是李默的样子啊，完全没有变化......

等等。

荀乐眼尖地发现李默的脸上斑驳不已，下意识地擦去她脸上的伪装。

属于姜月的眉眼露了出来。

荀乐吓地手一抖，颤抖地推了推黎默：“喂——别睡啊！”

黎默：“......”这人真是烦死了。

怎么会真的是姜月......荀乐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他张望四周，发现前面有石洞，不知是什么人留下来的，但看起来是容身之处没错。

这一切都不是荀乐他的幻想，那他之前看到的，姜月将他护着的事情也是真实的

姜月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她一个人拖着在担架上的自己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