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被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周家伟觉得内脏有种下坠感,刀口猛地绷紧,火链划过的拉扯感袭来。
他颤抖着身体,修长的手指将床单攥得皱了起来,有点不敢想一会儿下床该有多痛。
不过,先吃饭吧。
周家伟吃得极慢,每吃一口都伴随着腹部火辣辣的疼,但那些顺着食道流淌的温暖,正悄悄唤醒沉睡的脏腑。
吃过东西,沈博闻又喂他喝了小半杯温水。
休息了大概15分钟后,周家伟鼓起勇气道:“我起来走走吧。”
“好。”沈博闻扶着他缓缓侧过身,目光扫过周家伟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里的弦紧绷。
其余众人静立旁观,皆屏息凝神。
周家伟手掌压住系着束缚带的伤口,用肘部一点点地借着沈博闻的力道蹭向床边,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腹部有种悬空的错觉。
足底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冷汗倏地爬满后背,他像是第一次尝试站立的新生儿,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
沈博闻扶住他的力道更大了些。
周爸爸忙往前一步,与沈博闻一起架住了他。
腹部下坠的痛感,像是烧红的铁,正随着他的动作在腹腔里晃荡。
此刻,周家伟也算是站起来了。
他哽咽道:“爸,我好痛啊……”
周爸爸眼里泛起酸意,温声道:“好孩子,坚强一点,忍过这回就好了啊。”
沈博闻的心脏似被人闷击了一拳,剧痛之下,他感觉呼吸都有些艰难。
他稳稳扶住周家伟,用已经沙哑的嗓音轻声哄道:“乖,我们从这里走到宝宝的床边,就走3米,好不好?”
“嗯。”周家伟将哽咽声吞了回去,开始蓄力准备朝宝宝睡觉床边走去。
呼吸碎成急促的喘息,周家伟一步一停,又将额头抵在沈博闻肩膀上短暂休息。
他脸色惨白,病号服后背已然湿透。
终于,他走完了既短又长的3米,望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孩子,周家伟的眼泪砸在了手背上。
“沈先生,我也以后再也不生了。”
“好,都听你的。”沈博闻满口答应,他确实也绝不可能让对方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了。
重新躺回到病床上时,周家伟绷紧的脊背终于松弛了下来。
真的太痛了。
沈母见况从墨绿色的待产包里轻轻抽出一套柔软的纯棉睡衣。
周妈妈将一方干爽的毛巾搭在床头柜边。
沈博闻拉好床帘,隔绝了几人的视线,他低头虔诚地在周家伟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换一下衣服好不好?”
沈博闻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绷着神经已经超过24小时没休息了。
周家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嗯,我换好衣服你就去睡一会儿,好吗?”
“等你睡着了,我就休息。”沈博闻这样说。
接下来的3天里,沈博闻一直没有离开医院。
周家伟睡觉的时候,他看过孩子后才会短暂地趴病床边休息一会儿,等周家伟醒了他又开始忙前忙后地伺候。
长辈们则是轮流过来守夜,一切都有条不紊。
期间,赵柯和覃文标一起过来探望了周家伟和宝宝。
了解过周家伟的身体状况后,两人对着那个呼呼大睡的白嫩小团子直呼沈博闻命好。
周家伟能感觉到沈博闻一整天心情都极好。
第3天的清晨,秦轩和一名医生照例来查房。
小宝宝正在喝奶,乌黑浓密的头发柔顺地贴在额前,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初到人间的懵懂。
她的皮肤已脱去胎脂,像初绽的樱花,粉白透亮。
偶尔还会松开奶嘴,嘴角溢出一线乳白的细流,然后竟像醉酒般露出恍惚的微笑,再猛地扎回去继续吸吮。
“看来咱们嘟宝不挑食啊?”秦轩见她吃得香,感叹了一句。
周妈妈欣慰地笑道:“是啊,她母乳吃得香,配方奶也不排斥。”
“那就好,儿科医生稍后会过来给她做检查,如果小伟那边也没问题,嘟宝和爸爸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沈母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哎呀,小伟他们正在洗漱呢,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秦哥。”周家伟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秦轩。
“早。”沈博闻也和秦轩打了个招呼。
秦轩见周家伟走起路来还算轻松,问道:“现在伤口感觉怎么样?”
周家伟:“不走动的话还好,活动起来还是痛的。”
“吃过止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