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弄麻辣烫。
张北屈尊降贵地蹲下,把钱从地上一张张地捡起来。
真不知道她这么倔日子是怎么过的。
周漾背着身,叮叮当当不知往里胡乱加些什么鬼东西。
张北也不在意,随手看她放柜台那张做了一半的数学卷子。
31和32是兄弟班,一个数学老师带。所以周漾做的这张数学卷子,张北也正好做了,还是在学校三下五除二做完的。
第一题答案他不用想都知道她选错了。三、四题都空着,二五六倒选出来了。
两分钟后,麻辣烫好了。
周漾把麻辣烫盛出来,放到柜台上,嘴巴气鼓鼓的,带些不情愿:“你的麻辣烫好了。”
张北端去刚刚江文坐的那桌吃。
那桌还没收拾。周漾紧盯着他后背,心里特别不踏实。
张北今天要是再弄根狗毛出来,她可赔不起。可他刚刚在她手上塞钱了。周漾这么想着,琢磨着刚刚没准儿是他的苦肉计,故意让她放松警惕。
周漾皱了皱眉,心里更没底了。
她天人交战了半分钟,拿着卷子去张北对面坐着了。
张北微有些惊讶,等看清她眼神,瞬间明白过来。他勾起一侧唇角,也不戳破,翘着腿吊儿郎当问:“一起吃点儿吗?”
周漾闻见香味儿,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儿饿。她早晨饭吃的晚,但这时候也挺晚的了,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儿。周漾走回柜台,拿着紫米饭团回来,还是坐在他对面。
张北看她一眼,垂眸问她:“冷了吧。”
周漾咬一小口饭团,细嚼慢咽。
他也不在意她的不搭理,看眼薄薄的塑料袋子,上边印一个闭眼闷吃的土拨鼠,滚圆的字体印着“有家饭团”。
他好像还真对这家店有印象,就是没进去过。
张北细细吹着一根金针菇,也不着急吃,慢悠悠问她:“你自己在家做的?”
这话当然是故意往错处问的,谁家家做的带logo?其实他无非就是想听周漾搭理搭理他。周漾果然上当,摇摇头说:“上午买的。”
张北马上又想起薄秋男那张有点儿瘦削的脸来,一时厌恶的有些难以下咽。
但他更厌恶他自己。
厌恶自己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
越是想控制,就越是控制不住。
他喜欢她时刚好比要恨她早了那么一步,于是就恨不起来了。
他想要恨她,想把对周家的报复勒进心脏和理智共鸣。可无数闷痛淋漓的梦中,他悲哀的发现,他一眼万年的就喜欢上这么个女孩儿,从此就只能循着本能的靠近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只是气不过,又拗不过自己。
周漾并不知他的心思,只小口小口咬着饭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她吃东西并不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只安静的占了对面的一个小角落,眼神一会儿偷瞟他,一会儿装模作样的看卷子。卷子也看的不专心,察觉他看过去,周漾卷翘的眼睫一颤,按着笔在卷子上慢吞吞的划了个C。
张北阴阳怪气的点点头:“真牛逼,拿眼逮都能逮出正确答案呢?”
周漾气顿,抬头就看到张北可恶的嘴脸。想骂他,却又心虚。她刚刚怕他搞破坏,确是偷偷盯着他了,又在他抬眼皮的时候慌忙作答。气鼓鼓看他半分钟,她恨恨丢下饭团用力把卷子对折,再对折,等彻底把那道题的题干和答案都折的看不到了,这才恨恨地又瞪他一眼。
张北冷哼一声,笑她:“掩耳盗铃。”他叼着玉米看周漾压着卷子,看她咬着笔誓要把试卷盯出窟窿来。
张北好笑地嚼了会儿金针菇。见她还不动,索性放下筷子,拎起被周漾丢到一边的紫米饭团,还没看清,被周漾一把夺过去了。
张北也不气她霸气护食,手指圈了个小圈,搁俩人中间比划:“这么一大点儿的小饭团,中午饭能吃的饱吗?”
周漾不说话,也不搭理他。
他嗤一声:“天天啃些残羹冷炙,这么穷不如你去捡垃圾吧,或者求求我,或许我一可怜就收了你。”
“收了你”这三个字把周漾肺管子都气炸了,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地往下边一踹。张北本能地一闪,周漾脚趾头磕上木头腿,疼得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大喊:“你滚,你马上滚。”
真把她弄生气了,他又心疼。张北垂下眼皮喝了口汤,再掀眼皮又是一脸的无耻之相:“大爷我花了钱的,滚不了。”
周漾被他气的一阵眩晕。
张北偏还夹了片藕,那藕还拉丝。一下子又让她想起楼道间他搂着她亲她那事儿了,一想到后面没准儿还要经历一次那种事儿,周漾就觉得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了。脸瞬间爆红,心脏砰砰砰地敲着鼓。
张北掀眼皮就看到周漾正红彤彤气鼓鼓地看着他。
死丫头给他煮麻辣烫时不知泄愤似的往里加了多少辣汁,汤都加黑了,他伸着麻麻的舌头舔了舔火烧一样的嘴巴。没想到周漾腾地从他对面站起来,拿起卷子就走了。
一句“收了她”就刺激的她反应这么大,张北没回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木耳,一口吃了。
过会儿,勾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