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张北冷着脸走在前面。
校服单薄的罩住肩胛,少年人背脊挺拔。
受伤的女孩儿举着手指踩他的影子,一路小跑着跟的亦步亦趋。
周漾沉默地跟在俩人后面。
到了诊所,张北和里边人打了个招呼。医生看过女生的手,不紧不慢说:“伤口不深,应当第一时间在医务室清洁消毒。”
周漾深吐了口气,听女生委屈问:“骨头没断吗?”
“骨头断了你现在早坚持不住了,就是指甲劈了,得重新养出新的,别的没大事儿。”
女生撇撇嘴,再回头娇娇地望眼张北,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周漾眼神问询地看着她,想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女孩儿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嚷嚷着:“你怎么还杵这儿?”
“那我去……”
“交钱。”正在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一指收款码,“3块5。”
周漾诧异地看着医生,她以为怎么也要几十块钱。
张北倚着门框抽烟,看女孩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她的侧脸清瘦柔和,似乎没有棱角。
可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她的愧疚,茫然,无措!还有她的痛苦,空洞和倔强。
再往前,他还见过她的耀眼与光芒。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小小的一个。嘴唇看不到血色,更找不到以前上扬的弧度。
校服盖不住的腕间细白瘦弱。
他清晰的知道,她过的不好。
这一刻,他该感到畅快的。
他该要发了狠的恨她。
可是做不到。看她低垂着脑袋,他胸口胀的发疼,烦闷地掐断只吸了两口的烟,推门进去。
她的目光短暂的和他相遇,愣怔,松缓的神情从她脸上潮水般退却了。
张北脸色发灰发臭,转身彻底走了。
再见面,两人仍是陌生人。
她渐渐在学校听说些有关于他的传闻。
既得利益者。
学阀。
垄断。
她无心探究,只是更小心的避免碰见他,后来俩人就真的神奇的再也没有碰到过。
又一周。
班主任带着最新通知下来。
周四4点20放假,放四、五、六、日四天。住宿生周日下午上晚自习,走读生周一正常返校。
教室一片欢呼沸腾。
下午放学。
坐公交。
刚到金水街,薄秋男的电话掐着点儿的打过来。
周漾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想接。
不想接就没接。
又走了两条街。
她和高阳在小区楼下撞上了。
高阳没搭理她,坐车座子上和另外俩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里边儿一个小黄毛来回扫她一眼,几个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点儿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狂浪的笑声。
手机铃声又响了。
周漾按了接通。
“漾漾啊。”薄秋男在电话那头少有的亲昵。周漾瞪眼高阳,听薄秋男哄着她说:“你二叔不小心把脚崴了,你来店里帮帮忙。”
周漾把手机倒过来,换了个耳朵听:“这会儿刚到楼下,我还要照顾奶奶吃饭。”
“不用,”薄秋男忙隔着电话喊,“你二叔已经给你奶奶喂过饭了。”
周漾没说话。
薄秋男在电话那头等了会儿,没等到动静,催促她:“漾漾,你快点儿的哈。”
周漾想到几个月后在超市和人赊的6块钱,有些窘迫地说:“……帮忙行,给我开工钱。”
“没问题。”薄秋男在电话那头答应的痛快,“肯定少不了你的钱花。”
周漾转身往回走。
高阳嚼着口香糖扭头瞥她一眼。
说是忙不过来了,其实只有一桌正在吃饭。
店里统共4张桌,也没雇别人,平时就薄秋男和二叔俩人忙活。俩人从上午开始买菜洗菜串炸串,中午11点半开门营业。开门后俩人一个盯店,一个送外卖。
这会儿前台有两份打包好的麻辣烫。薄秋男看见周漾眼都亮了,伸手招呼她:“漾漾,快把这两份外卖送去,别让客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