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啟動的那一刻,既不是為了傷人,也不是為了捕捉,而是為了觀察——觀察每一道異常魔力的頻率,並將其悄然封存於無形的記錄咒文之中。
奇洛依然在喃喃地計算,腳下輕挪,羽毛筆隨著魔力跳動不斷記下數值,直到他突然一震。
空氣的流向變了。
不是風,也不是有人靠近,而是一種他身為黑魔法學者才明白的直覺——他被盯上了。
他猛地抬頭,四周空無一人,走廊依舊靜默,火炬微搖。
「……誰在那裡?」
他低聲詢問,聲音被牆角反彈回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人應答。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氣息、他的咒語結構、甚至心跳中微弱的魔力節奏,都已被那張無聲之網完整編入。
記錄完成的瞬間,偵測魔法自動封存,如同什麼都沒發生。
而它的製作者,早已遠離此地。
在塔樓的另一處,一卷灰銀色的卷軸緩緩自空中浮現,落入一隻手中。
那人將卷軸無聲展開,眼神如刃掠過上面的資料。
良久,只輕聲道:
「……這不是他自己的魔力結構。」
卷軸封存後,空氣再次歸於死寂。
他不急著離開。
指尖拂過咒印的殘痕,那些魔力頻率在他腦海中瞬間重組:屬於奇洛的那一部分,怯懦、瑣碎、不穩,但其下夾藏的另一層——冷血而陰沉,並不屬於他。
他垂下眼,轉身默默消失。
足下無聲,披風不動。他如同影子般與城堡融為一體,遊走於吊燈與拱柱之間。
奇洛的氣息並不好藏。那種自以為潛行實則破綻百出的步伐,對他來說太過明顯。他不需靠太近,只需保持在魔力感知的臨界邊緣,便足以精準掌握他的動線。
他看到奇洛走過圖書館西側的小門——那裡通往一條半封閉的舊通道,原本通向地下藥草儲藏室,如今早被重重鎖上,但奇洛似乎擁有某種通行權限。
門開的一瞬,黑影的眼神微動。
那裡不該再有人擁有鑰匙。
他沒有立刻跟上,而是在對方進入後,緩緩投出極淡的偵視魔法。
火光極微,照見奇洛正跪在石板地上,翻找某個早已發霉的木櫃。他唸出咒語的聲音斷續而緊張,手掌時不時顫抖。
「……不應該再在這裡……」奇洛喃喃,似在對誰解釋,又似在安撫自己。
黑影沒有移動,只是單純的觀察,直到——
那個聲音再度出現。
不是奇洛的,而是——某種遠遠附在他靈魂邊界之外的東西,在空氣中摩擦、低語。
他的目光瞬間降至冰點。
寄宿。
不是完全的附身,而是如霧似影的寄宿,帶著殘缺、半醒的意志……與令人作嘔的魔力本質。
他忽然明白了奇洛的畏懼從何而來,也明白這不是那個人本身的錯誤。
但那不代表他會寬容。
他轉身,腳步幾不可聞地退回長廊,披風無聲無息地拂過石柱。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輕如落塵,卻字字清晰:
「……這不是你能背負的東西,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