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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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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档的塑料椅在易霆的屁股底下吱呀作响,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足足过去了将近20分钟,江枳还没从洗手间出来。

“这小子,该不会在厕所里抱着马桶睡着了吧?” 易霆嘟囔着起身,运动鞋碾过满地的竹签和花生壳,发出细碎声响。

室外大排档的洗手间需要绕到后门,金属的碰撞声混着压低的咒骂刺进了易霆的耳膜,还没走近就看见拐角处,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将两道身影拉得老长——

“精彩,太精彩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单手卡住江枳脖颈,把他抵在斑驳的砖墙上,“江枳啊江枳,我看你是山珍海味吃腻了,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往肚子里塞,你不要脸没关系,但你不能丢江家的脸。”

“呵呵……你我之间,确实有个不要脸的人,但不是我。”江枳冷笑着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桎梏,却没他力气大,只能任由他这么摁着自己,“放开我,有病吧?想谋杀?”

“哈哈哈哈哈哈,谋杀?不至于,就是觉得这个样子的你,特别像一条狗。”男人的喉结在真丝衬衫的领口之上滚动,腕间的百达翡丽撞在水管上发出清响,“丧、家、之、犬。”

江枳眼底猩红,费力的挣扎道:“江垠!你tm放开我!”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是似的,易霆立刻冲过去扯开那男人手臂——

“哎哎哎!干什么呢你?”易霆亮出兜里的证件往男人脸上一贴,“警察昂!警告你别乱来!”

那男人比江枳高了些许,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跟易霆差不了多少,月光倾斜而下,洒在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上,在高耸的眉骨投下冷冽的阴影,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银质袖扣折射着冷冷的光,哪怕被动作而牵引得走了样的领带位置,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歪斜,浑身上下都透着商业精英独有的强势与利落——

“呵,一个破警察,还想……”

江垠完全没把那张证件放在眼里,一把拍掉了易霆的手正欲发作,谁知对上那双盛着月光的丹凤眼那一瞬间,后半句挑衅的话语直接哽在了喉咙口,片刻后转变成了:“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是谁啊?你们俩什么关系?为什么跟他动手?”易霆收起证件,抱臂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只觉得此人的五官倒是和江枳有几分相似,但因装束和气质截然不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我是他哥。”江垠恢复了精英绅士的模样,礼貌的朝着易霆伸出一只手,虽然领带歪斜得愈发放肆,却丝毫没折损浑身压迫性的气场,“您好,我叫江垠。”

“卧……”槽字险些破口而出,易霆定了定神,他当然知道「江垠」这个名字,只不过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

原来他就是江枳的大哥,那个从小到大都在欺负江枳的大哥、那个巴不得把江枳逐出江家、好掠夺江枳手中股权的江氏集团董事长「傅温卿」的庶出长孙——江垠。

“哦,原来如此。”易霆礼貌性的跟江垠握了握手之后便迅速抽回,“以前听他提起过你。”

“是吗?呵呵……”江垠抬手理了理歪扭的领带,“那我这个弟弟肯定跟你吐槽了不少我的坏话,毕竟小时候我作为他大哥,对他的要求向来严格,他对我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闻言,易霆摇摇头:“那倒没有,他只告诉我他有你这么个表哥,别的还真没提过,不过我刚才算是见识到了……”易霆向前一步,目光凛冽的看着江垠,“别告诉我,你们从小到大的交流方式就是这样,哥哥掐着弟弟的脖子,骂自己的弟弟是‘丧家之犬’?”

江垠眼底一怔,整理衬衫的动作微微凝滞了片刻后,突然轻轻嗤笑出声,目光毫不避讳的顺着易霆狭长的凤眼,滑到他绷紧的下颌线:“不过是兄弟俩之间的‘玩笑和交流’这些家庭琐事,也在你们警察同志的管辖范围之内吗?”

江垠这架势,要不是易霆跟江枳是发小,了解他的所作所为,肯定想不到这华丽而绅士的皮囊之下隐藏着的真实面目。

“你错了,江枳是我朋友。”易霆被江垠那露骨的目光看得生理不适,他的态度冷了一分,“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动手,那么我可能要请你跟我回局里一趟,好好调查调查你们兄弟俩从小到大,你都以这种方式跟他‘玩笑和交流’过多少次了。”

“哦?”江垠眼中毫无畏惧之意,反而舔了舔唇角,商业精英的面具之下翻涌着危险的灼热,“既然如此,那我——”

“老易,咱们走吧,别理他。”江枳在一旁突然出言打断,有些踉跄的拉着易霆直接离开。

江垠也没再阻拦,反而玩味的倚着斑驳的砖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捻弄着刚刚被易霆抓过的袖口,深深的望着易霆和江枳远去的背影。

他的眼尾微微眯起,上挑的弧度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将西装革履的身影拉得扭曲又绵长,嘴角勾起的弧度逐渐失控,从冷笑裂变成近乎癫狂的痴笑。

“有意思。”

沙哑的低语混着夜风消散,喉结滚动着吞咽下灼热的渴望,他不停的伸手抚过刚才被易霆抓握过的小臂,仿佛要将那份力道铭刻进皮肤,眼底翻涌着的,是一种接近病态的泛红,目光追随着那道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你跑什么啊?跟逃难似的?”易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被江枳给拉着恨不得快步走出了二里地,“你别怕他,有我在呢,他要再敢欺负你,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你傻吧?我不是怕他,我是担心你,你看不出来吗?”江枳转过头,确认江垠没跟过来,才松了口气。

“担心我干嘛?”易霆一头雾水。

“绝了,你真绝了!亏你还说自己是情圣呢。”江枳无语的竖着大拇哥,“他看上你了,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老易,你别不信,江垠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他一错眼珠子我就能看出来他想干啥!”江枳蹙眉道,“要不是他刚才对你见色起了意,他绝对不会跟你说话这么客气,他不怕警察,从小到大他干过的违法乱纪的事情多了去了,每次我二叔都能给他摆平,告到法院都没用,并且他通身干净,个人履历上全是荣誉,什么污点都没有。”

“有证据也没用?”

“证据?”江枳笑得讽刺,“别傻了,证据和提供证据的人,最后的下场就是一起被打包销毁,资本主义的世界就是这样,两年前发生‘雷泽杀害江晓雪’那桩案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懂。”

闻言,易霆陷入了一片沉默,他想起江垠今晚望向自己时,那带着侵略性的炽热目光,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在资本构筑的世界里,真相可以被随意改写,生命可以被明码标价,所谓法律的天平,早被镀金的砝码压得倾斜,正义的利剑也被淬上铜臭,在权贵手中化作削铁如泥的屠刀。

思及此,他越发明白江枳这些年宁可脱离江家,也要独自对抗的,是怎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原来他挣脱家族时拽断的,不是金丝牢笼的锁链,而是整个浸透铜臭的世界织就的蛛网,那些他独自吞咽的血泪,是与罪恶搏斗溅起的浪花,每一步前行都要碾碎资本精心铺设的荆棘,而身后,是足以吞噬所有反抗者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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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门刚推开,易霆就看见阳光斜斜切进办公室,在林眷蓬松的发顶镀上金边,孩子正踮着脚往文件柜里塞资料,浅蓝色卫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听见脚步声回头时,眼睛亮得像浸了清晨的露珠:“霆哥!好久不见了!想死你了!”

这还是林眷出院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单位里,看着他整个人脱离了病榻,恢复了以往的朝气和活力,易霆的喉间溢出轻笑,走过去揉乱他那团翘起的呆毛:“伤好了吗就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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