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愣神,楚服却松开了手:“当日没有教给娘娘怎么用这娃娃,想来也没有见效。今儿个有时间了,我要仔细教教。”
说着,就去拿娃娃。
在阿娇的印象里,那娃娃一旦被她碰到,就会立即见效,急忙把簪子塞进她手里,把那一对娃娃都抱在了怀里,喊了一句:“我的!”
楚服疑惑却听话地停下了动作,眼神在娃娃和阿娇的身上来回游移。
明知不可能,楚服还是不受控制地想,阿娇这样抱着,好像我们的孩子。
她为了这种幸福的幻想失了神,一时间居然忘了还要询问什么。
最后,陈阿娇吞了下口水,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我和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卫子夫宫里给鸿月公主讲书的。将军若是有时间,不妨和我一起去坐坐。”
说完,她抱着两个娃娃跑回屋,胡乱往自己的枕头下一塞,就喊人来给自己换衣服。
楚服跟着她慢慢走进皇后宫,腰挺得笔直,将军巡视领地似得,把每个角落都看过,最后停在了阿娇的床边。
她弯下腰,精准地拿起那两个娃娃,摆好了,摸了摸“阿娇”的心口,又去摸“自己”的眉眼。
阿娇在屏风里换着衣服,大声说道:“你去了,可以教鸿月公主强身健体之法,可别讲兵法啊,她听不懂的。”
她说完就往外走,像是没有注意到楚服已经自己摸进内间了。
楚服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
*
旁人都是吃百家饭,鸿月小公主是听百家书长大的。
她的老师们来自天南海北,有精通琴唱的卫子夫,有擅长理财之道的夏书禾,有精通四书五经的陈阿娇和童谣,有一个专门敛财的赵书菀,还有后宫许许多多受宠的不受宠的妃子们,都愿意教她。
后来,卫子夫怕她学的杂了,成了样样通样样松,不让这么多人一起来玩。
可她自己刚生完大皇子还很虚弱,难分出精力来给鸿月。
鸿月心思太敏感,知道父皇更喜欢自己的皇弟,将来要他做太子,小心翼翼不敢争宠。
以为额娘有了新的弟弟,也不要自己了,偷偷在阿娇的怀里哭过一回。
还真是选了个最不可能看宠爱下菜碟的人。
童谣把情况告诉卫子夫的时候,她还在奶孩子。
听着听着,卫子夫抱着刘据的手不自觉加重了,把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捏的嚎啕大哭起来。
后面童谣把鸿月抱了回来,让她们母女自己说开了。
卫子夫看着童谣又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举起书对着阳光,给鸿月念了一遍,又让她背,背不出今天的南瓜糖饼就不能吃。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唇角跟着上扬,甚至都有点僵住了。
甚至有一点……羡慕。
童谣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笑,嘴角忘了压住。
“鸿月有你这么个伴读真好。”
童谣颠了颠膝上的小女孩:“姐姐,他陪着你们母女的时候还没有我长。”
卫子夫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答后宫要雨露均沾,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姐姐和鸿月有我陪着就是了,对不对?”
下意识的反驳被吞回,卫子夫头一回没有重复那些陈词滥调的规矩和礼节。
一生克己复礼的人头一回站到了雷池边上,像个醉酒而迷失方向的人,试探着逾越。
鸿月公主忽然鼓起掌来,咯咯地笑:“好!童娘娘说到做到。”
童谣不是妃子,论理鸿月不该叫她娘娘。
可满宫中,她陪鸿月的时间的确是仅次于卫子夫的,人都调侃她是干娘,鸿月也乐意叫,也就习惯了。
“我将来和夏大人一样,去做高官儿。到时候,鸿月依靠着我,去做皇太女,好不好?”
“好!”
童谣又抬起头来看着卫子夫:“好不好?”
眼前人的眸子墨一般深,平日里最是温暖人的卫子夫,看着童谣的眼睛,居然也觉得温暖,不由自主地靠近:“……嗯。”
这一声音节在空气中蔓延开了,如有实质,把清透的天光也煎成一碗动荡不停、过分浓稠的的汤药。
童谣以为陈阿娇进来的时候,卫子夫会收了眼神慌忙逃离。
可她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奶娘出去迎客,目光始终停留在童谣的身上。
那一刻仿佛灵魂的互换,童谣难以置信,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欲望如疯长的杂草,从自己的身上猛烈掠夺过一遭,最后穿透了她的身子,落在了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童谣:“嗯?”
“阳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