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打仗了,加上前些日子的贪污案,各宫的份例都被扣了,有多的炭都送去北大营——那边更冷。
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多添件衣服。
楚服做的那个巫蛊娃娃先是被陈阿娇放在床边,又摆在桌上,有时候放在窗边,穿着窦灵犀缝的的小衣服。
她把耳朵贴近了这个娃娃的胸口,像是无数次相拥入眠的时候听着楚服的心跳有一瞬间以为那里心如擂鼓,无比清晰。
再仔细听,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没人会再伤了你。你一定要安稳的回来。”
巫术今晚就应该见效了,可她不是个熟练的施咒人,不知道究竟成功与否。
如果说十六岁的她还能把纯粹的相爱当成毕生所求,那而今二十三岁的阿娇只想把她的心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上,不想给她能够挣扎的余地。
而那只和阿娇娃娃相似、只是身量不同的娃娃,被用针线细细勾画出楚服的眉眼,已经初具雏形。
胸口已经被她藏进了自己一小缕头发,像是结发夫妻那样缠在一起。
当做楚服凯旋后的礼物。
灯烛一直燃到夜深。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这夜落下没过脚踝的雪。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眨眼又是来年。
开春后,霍去病再次带兵出征河西。
共计一年,汉军斩得匈奴军首级三万二百级,生擒匈奴五王,匈奴单于的阏氏及王子五十九人,损伤兵力仅仅十分之一。
只是将军李广与匈奴作战时迷路,未能与敌军正面交锋,认为自己未能为汉朝立下功劳,因此选择了以死谢罪。
于第二年初春,陆续班师回朝。
听说生擒阏氏的女将楚服请功,要了一处不小的染坊,招揽了战死沙场的士兵遗孀、或是独母,仍然驻守边疆的将士家中的女眷,让她们有个能一直维持生计的活计,不至于靠着抚恤金度日。
夏书禾带头去买了许多染色布料,陈阿娇和卫子夫带头穿起来,在后宫蔚然成风。
风潮传到宫外,引得京中贵女纷纷效仿,生意红红火火。
可陈阿娇从初春开始等,却一直等到了夏末,还没见到楚服的人影。
问那些女眷们,只说是:“楚将军受了重伤,不便舟车劳顿,要在边关养一养才回来。”
她是为了养伤,还是不想回来见我?
每次看到返程的军队,阿娇的期待一次次重新升起,又无数次的落空。
她像是溺死在蜂蜜中的人,反复品尝着过分甜蜜的窒息。
到最后她已经不敢再去细想。
仗着刘彻不管她,和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进出卫子夫的居所。
大家仗着她宫里都是自己人,借着看望小公主的名义,在殿内畅所欲言,还教小公主一些天南海北的东西。
她甚至偶尔怀疑,为什么醒来以后就能见到楚服呢?是不是那几日的重逢也是做梦。
陈阿娇看着那一对针脚都相似的娃娃,陷入了沉思。
既然是美梦,为什么还要叫醒我?
夏天到了,阿娇给那一对娃娃换上清凉的衣服,带去宫门边打秋千。
那秋千挂在是她刚来皇宫的时候种下的树上。
楚服说在开满花的树下吹埙,自己一定能听到。
阿娇最开始也天真地试过,后面发现得不到回应,也就不再吹了。
——今已亭亭如盖矣。
很适合拿来打秋千。
太阳温柔又晴朗,秋千晃着晃着,她就睡了过去,似乎被带回了在胶东和楚服重逢的那一日。
在巫女向着她张开双臂,亲热地喊她阿娇,而不是小姐。
她痴人说梦,却似梦非梦。
于是惊醒过来。
眼前漏下几缕艳阳,晃得眼晕。
阿娇伸了一只手去遮,却看见指缝漏出来的一点天光也被人遮挡,而后唇上落下一吻,缱绻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