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之尧展示着身体,史曌愤愤离去。
舒窃一手遮眼,提着食盒过来:“殿下驸马,奴婢们去陪小公子,您二位慢聊。”
史之尧接过食盒,领崇宁去池塘边阴凉处避暑。
崇宁问:“这是什么?”
史之尧“蹭”一下抽掉她肩臂处帔子,抖落开平铺在树荫下。
他席地而坐,打开食盒:“乐游原,帝王樱。”
稍稍放置了一会儿,樱桃冰凉感不再,但尚且圆润饱满。
史之尧去池塘边洗手,用崇宁的帕子擦干净,摘掉樱桃杆子,递一枚最饱满的果子给她。
“给你。”
崇宁轻轻咬了一小口,甜润口感自舌尖化开,丝丝缕缕渗入心田。
“好吃。”
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完樱桃,嘴里含着小小的果核,不知如何是好。
史之尧摊开一只手。
崇宁为难地看着他,眼神犹豫。
史之尧道:“吐。”
崇宁低头,手掌遮住嘴巴,稍稍张口,果核落到他掌心。
史之尧又递给她一颗,崇宁接过塞到他唇边,“给你。”
史之尧抿唇:“我不吃。”
他态度坚决,崇宁只好自己吃。贝齿咬到樱桃,还没来得及下嘴,史之尧突然凑近,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口咬掉另一半樱桃。
“喂!”崇宁水眸微嗔,脸蛋泛红,气鼓鼓瞪视他。
她羞极气极,半晌说不出话。
“……大白天的!”
史之尧口中樱桃嚼得嘎吱嘎吱响,眯着眼露出痞笑。
“好吃。”
崇宁再不想理他了!
她转身扭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史之尧轻抚她头顶珠翠,心里暖暖的。
“我以为你会嫌弃这身伤。”
崇宁没有真生他的气,闷声解释道:“我为何要嫌弃,我也受过伤挂过彩,理解你的艰辛,才不会那般小气。”
史之尧忙问:“何时的事?”
崇宁摊开左手手心,红肿伤痕清晰可见。
她静静道:“以前朝宜时常骂我罚我,她顾及体面不敢打脸,就在我身上用劲儿,拧我胳膊抽我腿,还让我给她磕头求饶。”
思及曾经,崇宁“噗嗤”笑出声:“有段时间我身上青红一片,比梅花鹿还鲜艳。”
她不是沉溺苦水无法自拔的人,因为困苦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可换个角度欣赏回味,她就觉得自己伟大又坚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思及此,她便越来越爱自己。今日的辉煌是她应有的。她配,她值得。
提及曾经的苦痛,崇宁一笑而过。
史之尧却恶狠狠道:“朝宜该死,老皇帝也该死!”
头一回听到外人帮她说话为她出气,崇宁柔和地看着他,眼底浸满沉沉笑意。
他怒不可遏还想再骂,崇宁捂住他的嘴:“夫君心里清楚就好,慎言慎言。”
“为何不将刺帝的事同永阳郡王淑华公主商议,一个人背负深仇大恨,岂不难受?”
“怎么会呢。”崇宁笑道,眼眸里露出兴奋的血丝,“一个人背负秘密暗中周旋,这样才够爽呀。”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母亲和舅舅都告诉过我,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我也知世上只有我会真心对自己好,别人则未必。”
史之尧反驳:“母辈舅辈经历虽多却是过往,未必全对。世上还是好人多,何苦将人想得那么坏。”
他轻抚她额尖绒毛:“阳光一点儿不好吗?”
他觉得她心里阴暗,却又心疼她的遭遇。
崇宁温和道:“我也想啊。可进宫后的种种经历,让我愈发不敢相信人心。”
她只相信人性。
人各为己,自私自利实属正常,趋利避害更是本能。她活了十七年,唯一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对她体贴入微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
“想什么呢?”他朝她打了个响指。
崇宁回神,慢吞吞说:“史之尧,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史之尧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望着她。少女却迟迟不开口,她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外人,才慢慢挪到男人身边。
一张圆润樱口张张合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史之尧一手搭上她的右肩,勾住她的脖子,“随便问,我知无不言。”
这话无疑给崇宁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拉住他垂落的衣袖,垂头小声:“你是不是……是不是……”
“……喜欢我?”
夏日的热风吹拂而过,两人俱红了脸。
史之尧笑容一僵,即刻否认:“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