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大大的史之尧如鹤立鸡群般,正同一众女眷对峙。崇宁眼尖,一看便知是温婉娥同他起了龃龉。
史颖指着凉亭中心的人,问:“她是谁?”
“她是温左相家千金,后日也要进宫选秀。”
史颖看着温婉娥,暗暗沉思。
崇宁拉拉她的衣袖:“小姑,回神了。”
史颖突然道:“她喜欢尧尧。”
“嗯??”崇宁瞪圆眼眸,奇道,“小姑如何得知?”
史颖道:“一看就是啊。你看她表情,脸蛋含羞带臊,双眼水润发亮,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我虽不认识几个人,整日也不见外男,但会识字看些杂书,这等模样和话本里思春少女有何不同?”
崇宁静静消化史颖的话,眼珠子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
“史之尧好像不知道她喜欢自己。”她道。
史颖叹道:“他也是块木头。”
崇宁没意识到这个“也”字深意,朝史颖眨眨眼,款款朝凉亭走去。
“天子赏识侯府命我尚主,你编排公主便是编排我妻子,你编排我妻子我岂能放过你?”
“哭个屁,你哭我也饶不了你!”
崇宁闻言停步,扬唇一笑。
“夫君怎么咄咄逼人的?”她声音温软,莲步移至史之尧身边。
众人齐刷刷朝她看来。
史之尧光顾着怨怼温婉娥,完全没注意崇宁何时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脸色一僵,耳尖瞬间红透。
“来者都是客,夫君怎么能这般无礼。”
她看似斥责史之尧,可语气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宠溺的笑意。
史之尧领悟,沉声:“她造谣说你我坏话,还敢顶撞天子。”
一连被史之尧扣了几顶帽子,温婉娥慌得不知如何应对。众女眷也斜眼看着温婉娥,一时不知如何评价此人。
崇宁敏锐地观察她脸色,暗道奇怪。
崇宁曾同温婉娥打过交道,对她十分了解。温婉娥没有大智慧却有小聪明。至少比她弟弟温亭书机灵得多,眼下这是怎么了,蠢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崇宁按下心中疑窦,道:“我夫君公务繁忙,平时少不得刀锋剑雨,他今日得空才稍稍放浪形骸,还望诸位莫怪。”
她又解释说:“夫君素爱见义勇为,因公因私救下的男女老少数不胜数,不知何人给他编排瞎话,还敢顺带败坏温左相嫡女名声?”
崇宁话中意思再直接不过:她的驸马同温家女没有半分牵扯!
听了两位当事人的澄清,谁还会信温婉娥的一面之言。即便她真为史之尧所救,也不会有人再信。
崇宁看着温温和和,说话却格外利索,饶是惊到不少贵女。
史颖看看崇宁又看看尧尧,不由捂嘴偷笑。不得不说,两人不仅男才女貌,而且某些时候甚是肖像。
看她们吓得不清,崇宁笑道:“各位莫要误会,本宫同夫君先行一步。”
史之尧冷冷看了温婉娥,道:“张晓泉,送客。”
温婉娥被下逐客令,自惭形秽地离开。其他贵女在府中女官宫婢的招待下又坐了一个时辰,才一一离去。
崇宁从新月阁出来,勾着史之尧手臂就没松开过。
“怎么,公主还不放手。”
崇宁笑道:“你竟敢对我冷言冷语?”
她记得小姑在别院时,曾说他性子倔强不够坦率,于是试探道:“你心里应该挺高兴的吧。”
史之尧冷哼一声:“我高兴什么。”
他不愿承认,崇宁又问:“刚刚为何帮我撑腰。”
“谁给你撑腰了?她诋毁我名声,我岂能忍。”
崇宁眉开眼笑,“史之尧,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
史之尧步子一顿,问:“哪里不对劲?”
“你都不陪我了。”
“你教我去我就去,教我走我就走。怎么,我这么下贱,还天天围着你转?”
“那你今天过来干嘛,不是来看我的?”
“谁看你了?”他急道,“张晓泉那厮非要听戏,见全是女人又怂得很,我才带他进来的。”
说完,他甩开崇宁,大步往前走。
“那天是我不对。”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史之尧倏地停步,头也不回地问:“说说,哪儿不对。”
崇宁让步道:“我不该利用你对付侯府,你和他们是一家人,我这么做会让你为难。”
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若说两句好话就能化解两人矛盾,那就再好不过。
她从不与人逞口舌之快,道个歉也不觉委屈。之前在宫中为了生存,别说道歉,给朝宜宫里太监喊爹,宫女叫娘,她都一声比一声喊得甜。
不用受皮肉之苦,稍微卖个乖就能换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瞥见史之尧眉心舒展,她惊奇的发现这招对他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