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最气的还是他拈花惹草:“我自小教你洁身自好,远离花丛。你倒好,非和你老子学着不成器!你让我怎么给如梦交代……”
“娘,我冤枉!”史之尧总算插上一嘴。
他不插嘴还好,偏偏讨饶时眼尾带笑,俊朗里带着几分风流,真真像极了他老子。
一想到战死多年的史铎,赵氏心里就难受。
“夫人明查,二爷从没招惹过姑娘,可总有姑娘来招惹他!”张晓泉忙帮着喊冤,“他命犯桃花,干的差事难免英雄救美,被人看上是情理之中……”
赵氏正在气头上,越听越恼,扬起戒尺要打。史之尧不躲不闪,戒尺一挥,打到身上的力道不过轻轻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史之尧预料之中。赵夫人守寡多年,膝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怎么会不心疼?
史之尧抬头,笑得讨巧:“娘,我就是长得随你,不然不至于这么招摇。”
“……说的也是。我生的儿子,哪儿能不招姑娘喜欢。”赵氏气笑了,她年轻那会儿可是出了名的貌美。
史之尧和张晓泉低头相视一笑。
“上个月听李嬷嬷说大街上有姑娘给你扔帕子?”
“有吗?”史之尧不记得了。他上值时专注勤勉,哪会留意这些无关的小事。
杜氏盯着儿子,皱眉道:“我可告诉你,你和如梦的亲事早晚板上钉钉,可给我仔细着!要是敢做对不起媳妇的事,我绝不轻饶!”
“孩儿谨记。”史之尧悻悻说。
杜氏审视着儿子,最后将目光下移到他的腰带处:“矜持着点儿!”
史之尧无语:“……知道了。”
见他起身往外走,杜氏急道:“又去哪儿野,家里是阎罗殿吗,一刻也不愿多待?!”
“我去如梦那儿不行吗?都一天不见了。”史之尧扭头说。
杜氏一惊,莫非是开窍了?
“快去快去,早去早回。”她立刻赶人。
史之尧还没走出庭院,又听到屋里传来悠长的喊声:“哦对了,别待太久,别毁了人家清誉!”
史之尧:“……”
西市,白杏医馆。
史之尧掀帘进门,里面捣药的丫头朝他抿嘴笑。
“慧儿,你家姑娘呢?”
“里面呢。”
史之尧穿过里铺,进了内院径直朝厢房去。
春日里背阴的厢房放满冰鉴,散出缕缕寒气。简易的木床上躺着两具破败腐尸,死相极惨。旁边女子披着披风,一身杏白交领短袖,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不辨悲喜的丹凤眼。
听闻脚步声,她头也不抬一下,不疾不徐给尸体扎针,眼神分外专注。
“呦,忙着呢。”史之尧倚门。
“拜你所赐,快成半个仵作了。”赵如梦冷笑。
她和史之尧自小认识,这人什么性子她能不清楚?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走动少,一登门准给她找麻烦事。见到他,赵如梦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事关重大,不能惊动金吾卫。您能者多劳委屈委屈呗。”
赵如梦瞥一眼尸体:“金吾狱里半死不活的还能拿来试药,你给我安排死太监什么意思?”
史之尧微微挑眉,没有多言。
赵如梦问:“太监怎么会死在大兴善寺附近?”
前不久皇帝离奇驾崩,如今宫外有太监埋尸横死,不得不引人猜疑。他平时托她办事也算爽快,这回却讳莫如深,真是奇怪。
赵如梦汇报说:“死了快一旬了。面容受损看不清楚,要害处皮开肉绽,像被刀剑所伤。”
史之尧上前翻看死者胸口,刀痕约有五六寸深,伤口一侧粗糙一侧锋利。他从小在兵器堆长大,看伤辨凶器已成本能。
他坐到窗下掏出布帕,一根染着黑血的银针赫然躺在里面。
“针上的毒,劳烦赵大夫仔细检验。”
赵如梦沉默许久,道:“我劝你少蹚浑水,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史之尧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金饼,朝她晃了晃。
赵如梦:“……”
她漫不经心走过去,嗖一下抓住金饼塞怀里,看都没看史之尧一眼,若无其事地回到尸体旁,但面色比和煦了许多。
趁着气氛缓和,史之尧清清嗓子:“还有个事儿。”
赵如梦动作一顿。
她就知道!
史之尧正色道:“我娘想让你嫁我,你让她死了这条心。”他实在劝不动,只好找她帮忙。
赵如梦神色淡淡:“你知道我这辈子醉心岐黄,不会嫁人的。”
史之尧:“这话去给你表姑说。”
赵如梦:“嫁给你还不如嫁给老太监呢。”
“人老太监也得愿意啊。”史之尧散漫地笑了。
赵如梦握拳,她真想抄起金饼往他头上砸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