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惩处算是轻的,只是罚抄书册与闭门思过,正巧借此可躲了府衙寻凶的风口浪尖,保自身周全。
至于他事,她并不在意。
揽来这过错,一来可让先生留一个恭顺乖巧的印象,二来可让孟盈儿内疚在心,来日待她更加抱诚守真。一举两得,顺心遂愿。
“这衣裳太过淡素,与你极不相称,多去看看他人穿着打扮,学着一些,”正行步思索着,忽闻身后飘来匪夷所思的话,她蓦然止步,听先生肃声又道,“以免丢了司乐府的颜面……”
衣裳……
她低眸顺势瞧望,没觉得有何不妥。
想不明白先生何故道出这话语,莫不是她真让人瞧着不堪入目,丢尽了府邸的脸面……
驻足后恭然行着礼,楚轻罗继续行走,彻底离退了偏堂:“学生谨记先生的教诲,先告退了。”
别院所遇像是虚惊一场,曲先生未生怒意,似随性降了一罚,这越矩之过便当是惩处了。
丫头惊魂未定,频频回望来路,确认逃过了此劫,直呼着气。
再望随步的女子,孟盈儿心感惭愧,毕竟她揽罚时没吭声,的确是有些难为情。
孟丫头愧疚地垂目,半晌喃喃低语:“轻罗,你为何要揽下这罪过?分明是我想来的,怎能就你一人担下此过……”
“我这人帮助旁人,即便是友人,都需先收取报酬。”这一责罚不痛不痒,楚轻罗嫣然淡笑,悠缓地回瞧。
“昨日的桂花糕,便当作是报酬了。”
“可是刚来这府邸,你便受罚禁了足,怕是要落下课来……”孟盈儿见她当真满不在乎,释怀了开,随即为她想出一个法子,欣然道。
“我将先生所讲的学问细细记于书籍上,放堂后再递于你看,你觉得如何?”
两日一晃眼就能过,着实落不下多少课来,可既然是丫头的好意,她便收下:“想来只能这样靠盈儿了……”
几面之缘的姑娘为自己挡了灾,为其摘录学问也是人之常情,孟盈儿喜形于色,由衷地言起谢来:“别这么客气,你如此帮我,让我能与曲先生说上话,还替我挡下此劫,我这举手之劳也是应当的!”
“咱们的闺房又恰好离得近,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往后咱们就是患难与共的闺中密友,你觉着我这提议可好?”
孟盈儿瞥望将要走入的楼阁,忽而一念涌现,欢悦地回眸。
楚轻罗言笑晏晏,剪水秋眸泛起轻浅涟漪,轻声细语地回道:“你说得兴致盎然,看样子我是不好拒绝……”
至此,也算在府邸中结交了一位友人,将来至少不会遭人处处针对,她也算竭尽心力地融入其中,遇难处时也好有个照应。
听她应得轻快,孟盈儿顿觉畅怀,适才经历的几幕回荡于思绪间,尤其是先生的一举一动。
孟丫头越想,双颊便越涨得通红,再想自己的愚蠢之举,简直是丢人现眼。
“方才我见着先生,你不知我有多慌张……”丫头又羞又恼,自疚了好几回,念起先生,便霎时眉欢眼笑了起来。
“曲先生当真如传闻一样,生得清冽无瑕,仪态翩翩,清雅似谪仙,煞是好看……”
谈及先生,最后那费解之语再度萦绕在耳,孟盈儿不觉端量着身旁玉软花柔,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先生说你衣着不相称,又是何意?我倒是觉得浅青色的罗裙挺相称的……”
对这处不解,她亦是不明一二,无论怎般想,也摸不清先生意欲何在……
“先生之意,我们何需多问,许是各家姑娘都梳妆打扮得明艳贵气,我在其中的确是不搭了些。”楚轻罗自若般轻笑,一想那一人是连大宁皇帝都敬重万分之人,其言定有着道理,决意从命而为。
“待回房,我便将这一身衣裳换了。”
“多听先生的,有利而无一害,”对先生所言向来深信不疑,孟盈儿盈盈点头,又想到李知府在堂内说下的言辞,顾虑重重道,“你说,知府大人还会再来吗?”
“那位大人也真是的,司乐府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会有凶犯藏于其中……”
闻言容色无澜,眸光轻缓地落向前方,她眉眼含笑,镇静自如地回着:“若是真有,那可真得当心些,盈儿定要顾好自己。”
孟盈儿警惕地瞧了瞧自己,随后再望向面前的孱弱娇柔之躯,不免为她先犯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