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宁安道:“回父皇,儿臣选的是京城温家的小公子,温言。”
拓跋文渊一听是温言,险些笑出声。
皇城的权贵谁人不知那温家的小公子是个纨绔,仗着家里有点银子,便日日在秦楼楚馆里挥霍。她才花重金替寻芳楼里的两个花魁赎身,又把人带回了家。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才学?
拓跋靖并不知道民间的传闻,见拓跋文渊发笑,遂问:“文渊,你为何发笑?难道你也认得此人?”
拓跋文渊只当拓跋宁安因着温言的皮相倾心,便讥讽道:“回父皇,儿臣听闻此人……相貌俊秀,为人风流,还有万贯家财。这样的人,不如许他个驸马当当,也好省得宁安日夜惦记。”
拓跋宁安蹙眉,她虽想求一道圣旨让温言做她的驸马,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拓跋靖有些不满道:“宁安,你当真只是因此人相貌出众才选他入公主府?”
原本拓跋靖还觉得这个女儿不输男儿,若她如此肤浅,也是难当大任。
拓跋宁安剜了拓跋文渊一眼,解释道:“回父皇,此人才学亦是出众,她曾于乡试中举,只是因病错过了会试。儿臣深觉惋惜,才许她入公主府替儿臣处理庶务。”
先前拓跋宁安去寻温言的文章,见她画满了乌龟,便将那卷子藏了起来,唯恐被考官与皇帝知道,毁了温言往后的前程。
而今拓跋靖问起,拓跋宁安只当温言从未参加过科考。
拓跋文渊不屑道:“若她真有才学,怎会日日流连秦楼楚馆?还将那里的花魁买回家?什么中举,保不齐是花银子买的。”
拓跋宁安反问:“皇兄若不日日流连花柳之地,怎会知道寻芳楼里少了花魁?父皇一直对皇兄寄予厚望,皇兄此番行径,只怕要让父皇失望了。至于她当初中举有无内幕,儿臣实在不知。若真有内幕,只怕父皇要彻查户部与吏部的官员了……”
“拓跋宁安,你休要血口喷人!”六部尚书皆是拓跋文渊一党,若真彻查他们,拓跋文渊只怕会祸及己身。
拓跋宁安与拓跋文渊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拓跋靖早就对此司空见惯。
宫中权柄需要相互制衡,不可落于一人手中,故而他也放任这兄妹二人相争。
拓跋宁安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眼下拓跋靖最在意的是温言是否真如拓跋宁安所言有真才实学。
若她真有真才实学,又有万贯家财,破格提拔也无不可。
只要许她个官职,加之为官入仕者不可大肆敛财,朝廷便有机会将温家的钱财收进国库。
拓跋靖轻捻着胡须,道:“宁安,若真如你所言,朕大可破格许她参加殿试。”
拓跋宁安怎会看不出她的好父皇打的什么算盘,她道:“回父皇,儿臣原也想着为她求个恩典,只是那温言唯恐对他人不公,便一口回绝了。她已经答应了入公主府掌事,儿臣身为一国公主,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拓跋靖虽有些惋惜,却也只能道:“既然如此,便许她从七品典薄同皇子舍人一职,于你府中侍奉。”
拓跋宁安眼睛一亮,再次叩首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拓跋文渊在一旁咬着牙,他只当拓跋宁安是为了温家的财产,一时间恨得牙痒痒。
海平顺亦是有些不情愿地替皇帝磨墨,眼见着皇帝拟好了圣旨,他只能将圣旨交给拓跋宁安,尖着嗓子道:“宁安公主,这圣旨您可拿好了。”
拓跋宁安接过圣旨,又有些许嫌弃地掸了掸被海平顺碰到的衣袖,道:“有劳海公公了。”
拓跋宁安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也不再客套,告退了之后甚至没顾得上给她母妃请安便匆匆出了宫。
* * *
温言被锁在拓跋宁安卧房里,正欲从窗户里逃出去,才推开窗户冒了个头,便对上了公主府的护卫。
那护卫显然也是拓跋宁安的亲信,她正要将温言的脑袋推回去,便听温言干笑道:“今夜月色不错,宁安公主将我关在房中实在可惜……”
“温小姐,你还是好好在房里待着,莫要让我们为难。”
温言脑袋还探在外头,她忍不住问:“宁安公主要何时回来?”
那护卫道:“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姑娘莫要让我们为难。”
说罢,她便将温言的脑袋推了进去,将窗户关好。
温言揉了揉脑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都这个时辰了,拓跋宁安若是入宫了,宫门落锁,她大约今晚不会回来,也不会放她回家。
温言看了眼那熟悉的床,前世这分明是她的床。
望着那柔软的床,她困意来袭,却也只敢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休息片刻。
拓跋宁安只是不许她离开房间,似乎并未不许她睡觉。
这美人榻上铺着柔软的鹅绒垫,虽不宽敞,却舒服得很。
温言躺在上头,合上眼,闻着房中好闻的香气,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只是换了地方,又是被抓来的,温言做梦也不得安稳。
她梦见自己被厉鬼压了床,怎么都推不开。明知是在做梦,温言还是被吓出了一身汗。
她用力张开眼皮,醒来之后只见身上盖着一件白狐轻裘。
这狐裘成色不错,毛发油亮,像是西北进贡来的。这样好的白狐皮,温言前世倒是见征西的将军带回来一匹。
狐裘进献给了皇帝,皇帝又赏给了大皇子。
瞧着样式,好像就是她眼前这一件。
难道这一世,原本属于大皇子的恩典都给了拓跋宁安?
温言忍不住揉了揉软软的狐毛,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对上了拓跋宁安那双勾人的眼睛。
拓跋宁安回到房中,见温言像猫儿一般蜷在榻上睡着了,她便扯过绣墩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温言的脸。
温言不施粉黛,虽是男子的打扮,但此刻她卸下防备,一脸的柔和,望着只叫人心软。
看着眼前的宁安公主,温言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传来,她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在做梦,那便是真的了?
温言吓得慌忙就要起身,可她蜷着腿睡了一个时辰,猛地起身,只觉得有些腿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人便已经扑到了拓跋宁安的怀里。
拓跋宁安也没想到温言一睁眼便要“投怀送抱”,她下意识抬手,接住了站立不稳的温言,将人护在怀里,道:“我竟不知温小姐有这般心思……早知如此,我便该应允了父皇今日的指婚。好在我已经求得圣旨,我们来日方长。”
“指婚?!”
来日方长?!
比起惊惧,温言更先感受到的是拓跋宁安身上的香气,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同为女子,温言怎会不知自己是如何冒犯了宁安公主。
“公主!”温言想站起身,偏偏她的腿还是软的。
为了不再这般尴尬,温言用力推了一把拓跋宁安。
拓跋宁安蹙眉,她放开温言,只见温言普通一下跪在她面前,那膝盖落地的声音,拓跋宁安听着便觉得疼。
“温言,你……”
拓跋宁安本想问她疼不疼,可见她如此抗拒与自己接触,拓跋宁安冷声道:“你便如此不屑本公主触碰?”
温言膝盖疼得厉害,却也只能道:“民女衣裳脏,恐弄脏了公主的华服。”
拓跋宁安托起温言的下巴,见她疼得脸色惨白,心软了一下,嘴上说着:“既然觉得衣裳脏了,为何又敢睡在我的榻上。温小姐如此,我还以为你要自荐枕席呢。”
温言别过头,不敢看拓跋宁安。
殊不知她泛红的耳尖已经暴露了心思。
拓跋宁安忍不住抬手轻捻了一下温言的耳垂,见温言因为她的触碰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她笑道:“既要自荐枕席,为何还把自己裹得这般严实?还是说,温小姐想要本公主替你宽衣?”
温言觉得腿更软了。
她想要后退,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只道:“公主,这不合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