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灯被裴牧青放在电视柜边上,发出暖黄的微光,把周围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薄纱,若隐似现。因而让小兔觉得,这个电视不像电视,盆栽不像盆栽,都显得那样陌生。
这时,他有点想念裴牧青了,即使只是在旁边安静地敲电脑,也能让兔感觉没有那样……他扒拉了下仅有的词汇。
空荡荡。
小兔垂着眼睛,拉高了被子,盖住鼻子,在底下小心翼翼地呼气。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好,秋天的风一阵一阵的,顺着缝隙吹动窗帘,电视柜旁边的竹子也沙沙地晃动,映在漆黑的屏幕里。
沙沙——
几秒后,兔子把两只耳朵也收到被子里,然后是整个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掀开一点被子,偷偷看外面。
电视里像是有什么要张牙舞爪地爬出来一般。
!
小兔蒙住脑袋,耳朵紧紧压着被子边缘,闭着眼睛。
昏暗里,沙发上的被子团成一团,轻轻颤抖。
这样不行,小兔想。
他在心里暗自鼓气,三、二、一。
被子打开,跃出一只兔子,弹射到电视柜前,一头撞向电视。发现确实没有东西,就说是假的,假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跳上玄关,把家里的灯打开了。然后把自己夹在沙发缝隙里,用抱枕盖好,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明天一定要把电视看下去,这样太影响兔睡觉了。
*
没等到电视剧开播,家里迎来不速之客。
小兔今天特意提前变成人类,换好睡衣,还整齐地扣好扣子。耳朵听到钥匙开门声,就迎了上去。
他今天要早早吃饭,早早看电视,但裴牧青迟迟不回来。
门打开,对上一张陌生的脸,他受惊后退,防备地看着来人。
陆寻叶和人眼对眼,打量着自家外甥捡回来的小兔精。头发有些长了,垂在饱满的额头前。玻璃珠似的眼睛因为惊吓,显得更大,水灵的。揪着裴牧青买的深蓝睡衣,兔耳紧张地搭在脖子上,抿着嘴看着他。人很白,个子挺高,但太瘦了,他皱眉。
这是谁?裴牧青呢?
小兔紧张地压耳朵,突然想起来裴牧青说的“耳朵放在外面,会被人抓走”,连忙收好。
他挺直背,警惕地观察陆寻叶,不知道他没有没看见自己的耳朵。
“舅舅,站门口干什么?”裴牧青停车,提着大包小包上楼,看见两人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沙发上,小兔拧着抱枕,听裴牧青说:“小兔,这是我的舅舅,你上次应该见过,来过我们家的。”
什么上次,兔不记得。
陆寻叶朝他笑笑,打招呼:“你好,小……你的名字是?”
小兔就是小兔,没有名字。他低头,扣着枕头,不理人。
“还没起呢,他也不出门,就一直耽搁。”裴牧青从厨房出来,看两只食草动物互相试探,又笑着返回去做饭。
陆寻叶留在客厅唱着独角戏,也受不了,跑到厨房和裴牧青发牢骚:“这孩子怪吓人的,半晌不说话,也不理人。”
“舅舅,人家本来就不会说话。”裴牧青捣鼓着锅里的红烧肉。
“带去检查了没有,什么原因。”
……
小兔远远看着两个男人低头说些什么,时不时笑一下,往他的方向望一眼,然后又一人一句不知道讲什么。
外面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窗帘飘飘摇摇,影子投在地上,显得诡谲。
小兔看着,觉得眼前的情景很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扒拉着门框。抽油烟机嗡嗡嗡地响着,听不清两个人说什么。
小兔背靠墙壁,放出一只耳朵,伸进厨房,悬在空中,暂时充当窃听器。
然后双手捂嘴,不敢相信。
厨房里嗡嗡作响,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但他兔兔一族具有优秀的听觉,能够在嘈杂声中捕捉只言片语。
小兔听到那个什么啾啾说:
“……是哑巴?”
“……还是……给他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