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校门口集结完毕,等了一会儿,蓝色大巴车缓缓驶来。
温槐序最后一个上车,坐在第二排的章文勋朝她招手,温槐序微微点头问好,随即走向他后面的位置。
卓如风起身让她坐进去。
昨天云知发消息说自己不坐大巴,并委托了卓如风帮温槐序占座。
其实她不叮嘱卓如风也会留意。
“云知给的。”卓如风摊开手心,里面躺着几颗糖。
“谢谢。”温槐序撕开糖纸含了一颗在嘴里。
大巴车程半个小时左右,车内一路上很安静,紧张的气氛再次弥漫,不少人坐立不安,发出细微的声响。
下了车,温槐序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招手的云知。
她点点头和云知打招呼,然后跟着本校的领队一起集合进场。
云知这次参加的物竞,没和她一个赛道。圆柱形的高楼场馆早已贴满了指示标,物理赛场和数学赛场分别在场馆AB区,进门就有工作人员引导登记,大家找好位置等待开赛。
“一会儿九点开始考试,大家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去。在考场上也不用紧张,你们昨天才考过一次,放宽心。”王亮峰安慰道,“不会做也没关系,就当见见世面了,重点在体验过程。”
众人应下,相互握拳打气。
九点整,考生准备就绪。
除了笔尖滑动试卷的声音,再没有其他杂音扰乱在座的考生,大家逐渐投入这场考试,认真解析着每一道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几点了?”
简司年脚踩在桌腿横栏上,问前排的路轶。
“十点十二。”路轶正忙着抄作业,头也不抬。
“现在几点了?”简司年又问。
路轶翻了个页:“十点十二。”
“现在呢?”
“十点十三。”
“那——”
“哎不是——”路轶被打扰了三四次,连带着抄错了好几个答案,忍无可忍之下他回头,“求你了大哥别问了,您要闲玩会儿消消乐成吗?”
简司年心不在焉地屈指敲了敲桌面,桌上还摆着温槐序之前给他的笔记,手写的黑字仿佛跳动起来,在他面前晃个不停。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这么着急放学?”路轶接着抄作业,动笔划掉刚才写错的答案。
也不是想放学。
简司年叹了口气,手撑着脸看着旁边的空座。
“考试结束——”
温槐序放下笔,收完卷后走出考场。
王亮峰在外面候着,他心里也紧张,一直来回踱步不肯坐下。见到大家都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好了,考完就抛掉,后面还有五场考试呢,不要被开头影响。”王亮峰鼓励了两句,领着众人去专门的会议室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依旧是宽慰大家,简单说了两三分钟,大家准备去吃饭。
饭点时间比较自由,王亮峰他们这些领队老师和学生们的用餐区是分开的,学生们三三两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就是心照不宣地不说考试的事儿。
云知提前占好了座等温槐序,卓如风去端了几份水果拼盘。
“这个好吃,你多吃一点。”云知觉得她太瘦了,吃什么都从自己碗里加给她。
温槐序没拒绝她的好意,细嚼慢咽地吃着。
“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错过了多少有意思的事儿。我们单身三十年的老王同志终于脱单了,前两天还在班里发喜糖,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地不行。”云知一件一件细数地盘出。
上至学校领导,下至猫狗花草。连女厕换了块儿砖这种小事儿也不放过,恨不得把自己的记忆传输给她。
温槐序安静地听她讲,讲到卡壳的地方,卓如风会在旁边提示两句,于是在两人的配合下,一场四十分钟的脱口秀终于结束了。
在二中的那段时光很美好,课间的小卖部,跑道上跃动的人影,黑板上不舍得擦去的简笔画,怎么喂都依旧吃不到的大黄狗。
“真好啊。”温槐序拨动碗里的米饭,“和你们一起,真好。”
云知就笑,一双手搭在她肩上:“我们天下第一好。”
说罢云知拿起一块切片的西瓜,以瓜代酒干杯,卓如风举了好几次总手滑,无奈之下他只好握拳,虚虚地和他们碰了碰。
吃完午饭,温槐序告别他们准备回房间小憩一会。这几天都要在场馆吃住,他们的房间提前安排好了,几个学校的学生混在一起。
两人一间,和她同住的女生来自十四中,叫唐璟。
温槐序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桌上练题,专心致志,毫不分心。
动作放得更轻,温槐序不想打扰她。
唐璟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抬头看见玻璃窗映出的人影,她收拾好东西,起身颔首打了个招呼。
温槐序也礼貌回应,两人之后无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下午的考试在三点,考生们有序入场。
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不少,她的心态也练就地冷静,沉静在自己的解答思路里,时间一点点过去。
五点四十九了,简司年盯着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分钟放学,今天是周六,明天单休。
“噗呲噗呲——”路轶靠着桌沿,小声问,“放学去不去搓一顿?”
“不去了。”简司年淡淡抬眼,“有点事儿。”
“行吧。”路轶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放学铃一响他就和刘洋洋勾肩搭背走了。
谈研熙晚上要去姑母家吃饭,也走得早。
看着空落落的教室,简司年有点怅惘。
书包单肩背着,他慢慢走出教室。刺眼的夕阳光斜照过来,带着暖洋洋的气息。但他却很疲惫,浑身有种使不上劲儿的无力感。
“哎,你别推我!”
校门口,一群穿着绿色校服的人鬼鬼祟祟蹲在门闸处,探着头张望,时不时说上两句。
简司年看了一眼,立马从四个人里面认出了其中一位熟人——王太。
王太原本染黄的头发又染回了黑色,职高的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虽然还是不伦不类,摆脱不了那点儿地痞流氓的气质,但一身行头装上,简司年还真一时不敢认他。
被人这么灼热地盯着,王太刚想瞪过去,看清是简司年后立马萎缩,抬着胳膊遮挡自己的脸,一副不想被当场“认亲”的模样。
太丢人了,还特么让讨厌的熟人看见。王太发誓,这是他混子人生最丢脸的一天,没有之一。
简司年觉得稀奇,居然能让王太这货从良,究竟是哪方神圣?
视线稍转,他看向为首那个抱着一束向日葵的男生。
男生校服也穿得板正,一张脸硬朗帅气,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看上去是孔富喜欢的类型。
身后的几个小弟也各抱着一束花,在后面无措地搓手打转,很明显不太适应这种从良作风。
他们这架势不像来找茬的,倒是像要迎接什么人一样,相当隆重。
“茂哥,要不今天算了吧,我感觉人家早走了。”王太继续遮着脸,一点也不想和简司年对上。
“不行,这才几分钟啊?等人怎么能一点定力都没有,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盛茂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王太无奈,只能跺跺脚和其他人一起等下去。
三中门口只出不进,一群群黑红蓝校服的学生结对回家,门口的保安悠闲地来回转悠。太阳落山,只剩余晖,偶尔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
大约又等了十来分钟,盛茂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阵。
“哎,你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竞赛之类的?”盛茂问。
王太等得有点生无可恋了,皱着一张黄不拉几的脸:“不知道啊,主办方也没通知我啊。”
盛茂沉默地盯了他几秒,随即目光注意到一旁吃着关东煮的简司年。
他上前两步,露出一个友好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同学,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三中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比赛啊?尤其是那种学习方面的。”
吃瓜群众简司年本想多待一会儿看看这帮人搞什么名堂,谁料对方主动来搭话,他把竹签插进小丸子里,干脆道:“有啊。”
“那就对了!”盛茂激动地弯腰道谢,手里的向日葵摇晃着花头。
“那这个比赛要几天啊?”道谢完,盛茂又问。
“不知道。”简司年将丸子送进嘴里,语气懒散。
知道也不会告诉他,谁知道这群人安的什么心。
“好吧。”盛茂有点遗憾,“那谢谢了。”
他边走边冲兄弟们招手:“走吧,我要找的人这几天都不会在学校了,改天再来吧。”
王太顿时喜上眉梢,两三步蹦到他身边,催促着:“走走走,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了。王太走在最后,还回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威胁他不准把这件事儿说去出去。
简司年没理会他这种小学鸡行为,目送那群绿色走远,他拿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嘴。
他们要找谁?看那个抱着向日葵男生的样子,像是要告白似的。
算了,跟他没关系。扔完塑料盒,简司年插着兜慢悠悠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