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编织的暗红色绳子微微有些褪色,其中的一股绳里勾了一块小小的银片作为装饰,上面刻着粗糙的“安”字。
可能戴了很多年了。
难怪王医生看不见那些脏东西。
不正是说明灵验吗?
张清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呆在第五琦身边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你想转移话题?”第五琦摇了摇头,他一直在故意给张清施压。
“不是——”张清在极度危险的时候非常依赖第五琦,但是等到稍微安全了些,他在面对这位咄咄逼人的医生时,又感觉心里有些发怵。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张清把自己知道的事简单讲了一遍,他紧紧攥着拳头,好像真的非常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后来查房查到这儿特别响,我怕黑,当时就在门口站着。结果看见他突然就从五楼的窗户那翻下去了,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第五琦捋了捋思路,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中逐渐变得完善。
“按你的说法,这间病房里的死人都是第一个精神病人的臆想,剩下的都算是间接致死,怎么又算是死过人的房间?”
“这……”
张清也说不上来。
“医院里的秘密没人和你细说,或许你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出来,实际上大家都在暗地里孤立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和我一起吗?这家疗养院里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护工,我只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已经丧失了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而你的眼睛里还有着一点摇摇欲坠的怜悯。”
第五琦把紧贴在他身边的张清推开些距离,用一种同情而严厉的语调循循善诱道:“从你告诉我的实情里,我能找出的漏洞不少于五个,这还是没有认真思考的结果。”
“我当然相信你,你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去拉住杜宇和带我一起走。可你和你的同事一起上了这么多年的夜班,他们却连这种性命攸关的隐情也不告诉你,你不觉得是他们的冷漠和自私害了你?”
张清看着第五琦充满悲悯的眼睛,呆呆地出神。
“现在也害了我,我们。”
第五琦略带忧伤地悄然切割了早逝的杜宇,又忧伤地指示张清去拆开五楼唯一一个消防柜,把里面的干粉灭火器拿出来当做防身的武器。
“如果我们都能活过今晚,我肯定送一个新的红绳给你辟邪。”
“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以后也应该平平安安的。”
虽然第五琦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说些什么太有煽动性、太过激的言论,但张清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把第五琦看作了十分重要的人。
甚至这种感动和信任一时间让他都忘了,明明在几分钟前第五琦还在旁边专门蹲着看笑话,而且用力踹了他一脚。
“王医生……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没想到,哎。”看得出来,张清真的是感动坏了,居然连这种话都讲了出来。
“我是。”第五琦说。
“啊?”张清从那种温情的氛围里突然清醒了,他闭上嘴,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略带谄媚、讨好的笑容。
“我开玩笑的。”
“哈哈,我也是开玩笑的。你看你紧张的,都流汗了。”第五琦脸上的温和半真半假,看起来非常吊诡。
新沪市白塔精神疗养院(虚构的)第五主任并不为自己戏弄他人的事感到心虚,因为他发现张清并没有对他说实话。
“早知道这么危险,我肯定就不来这儿上班了。”
张清提着灭火器在前,第五琦在后,两人都在下楼。他们中间起码隔了有半米多的距离,这样方便随时切割挂件npc。
“有时候身不由己啊,不上班怎么养活一大家子?”张清一边走楼梯,一边回头和第五琦聊天,“在这儿工作,咱俩以后就算是被打死都不来夜巡了,就算夜巡也不去五楼。”
“那个夜间值班表是不是……”张清略带暗示地瞥了一眼第五琦。
处于幻想身份的五主任get到了这个暗示,于是回应了张清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说这个了,工作的话题太沉。哎,对了,王医生,你结婚没有?月薪一万二,肯定有很多漂亮女人愿意跟你吧?”张清变着法儿恭维着第五琦,刚脱离诡异没多久,他就飞快地从阴间回到了人间。
“我喜欢男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看你和我算哥们儿,我今天才偷偷和你说。”第五琦随口就杀死了话题,他不想吃张清的糖衣炮弹,也懒得花更多功夫虚与委蛇。
“啊?啊,噢。”
张清显然是大脑宕机了,后面一连串好听的车轱辘话都卡在嘴里说不出来。
“真前卫,性别都不介意了,算、算纯爱么,哈——哈——”
憋了好半天,张清才把话圆了回来。
他是不敢再和第五琦聊天了,多说多错,而且他怕第五琦看上他。
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偏偏只看他呢?
现在又说和他做哥们儿,又明目张胆地跟他说喜欢男的,是不是想……
张清越想越心惊,他掏出兜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滑动着相册里的自拍照,越看越觉得自己这种又结实又帅气的长相肯定会大受基佬欢迎。
“我就不行了,思想还是挺传统的,就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热闹闹的。”他尽量委婉地诉说着拒绝。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怎么觉得,和男的一块儿,更热闹呢?”第五琦歪着头,对张清眨了一下左眼。
妈的,上司怎么是基..佬。
张清心中十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