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许多人手里都拿着红线,便问了一句:“这是在做什么呀?”
书生见她穿戴不俗,介绍起自家生意头头是道:“姑娘,我家的红线都是去月老庙开过光的,您拿着其中一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红线有抖动,就证明碰到了另一边的有缘人。”
“可是,你怎么知晓另一头一定有人拿着?”纪棠问道:“那若是没有人牵线,岂不是走了很久也没有尽头?”
书生道:“这您就不知了,我家夫人的摊位在另一头,她那只卖男子,我这也就只卖女子的......”
纪棠眼波流转:“当真灵验?”
她想,若她手里拿着红线,谎称已经遇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可不就能劝退那位与她相看的公子了?
然后再推荐他也来试试,没准那位公子也会与其他女子相牵呢!
书生瞧她略有松动的迹象,又加了一把火:“一条红线只要五十文钱,姑娘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就算没有命定之人,也会保佑姑娘事事顺遂。”
纪棠从荷包里掏出银钱递给他:“那好吧,我挑一个。”
书生注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还给提一些建议:“姑娘,我瞧这根不错。”
纪棠扫了一眼,没理他,挑了另一根:“就这个吧。”
拿到红线后,纪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她与那位公子约定的地点就在桥边尽头。
许是因为逃避,她的脚程很慢,慢到连一边腿脚不好的老爷爷都忍不住对一旁的孙子说:“看来老头子我的腿脚也没有那么差嘛!”
纪棠只是笑笑。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勇敢跟阿娘表明心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不能因为脸皮薄,就把终身大事当作儿戏。
眼下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她的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只愿那位公子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两人能达成一致应付家里,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如若他不是……
纪棠不想再去思考了。
都怪言清,明明都那样亲她了,为何不去提亲?
这个臭木头,三年前都敢来,怎么如今不敢了?
“胆小鬼!”纪棠自言自语道。
就在此时,红线抖了一下。
纪棠抬头看,桥上人来人往,前方乌泱泱一堆人,分不清是谁与她牵了同一根红线。
她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甚至很想把红线丢下湖里。
她很难接受自己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与他浑浑噩噩地过完下半辈子。
不会这般准吧?
若说灵验,那凌云观的姻缘牌,还落在最高点呢!
纪棠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偷偷把红线从手腕上解开。
也不知方才那书生是如何打的结,这缠上了就解不开,饶是她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撼动那根红线分毫。
与此同时,红线的抖动越来越大,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打算把绳结挑开。簪子在她腕间戳来戳去,可那绳结好似被黏住了一般,紧紧贴着她的手腕。
纪棠急得鼻尖上沁出了汗珠,一边解一边念叨:“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那嫁给我可好?”
此言一出,纪棠的心颤了颤。
回头望去,言清举着手腕上缠着的红线,朝她笑道:“纪姑娘好威风,害我苦等这么久。”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纪棠跟在他身后,袖口时不时擦过他的指尖。
言清唇角扬起,顺势拉住她的手:“既然系上了,为何要解开?”
“你,你怎么不早说!”纪棠一时羞恼,不去看他的眼睛。
大骗子,竟然跟她娘联合起来骗她,她还为此苦恼了很久,简直太笨了!
早该想到的......
纪棠决定暂时不理他。
今日出门,她都没有好好打扮,也不知道随便挑的衣裙好不好看。
言清注意到她的失神,顶着微红的脸:“好看。”
“什么好看?”
刚一说出口,纪棠就后悔了。
说好不理他的呢,一句话又把她绕进去了。
她瘪瘪嘴,不吭声了。
没等她继续问,很快,言清又说:“你好看,衣裳也好看。”
“哦。”纪棠咬着嘴唇,忍不住弯了眼睛:“你眼光不错。”
“看衣裳的眼光不错,看人的眼光也不错。”
桥上熙熙攘攘,孩童的嬉笑声,贩夫的叫卖声,将两人说话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不知怎得,纪棠想到从前玄悟大师为她占卜的卦象。
枯木逢泉。
泉,就是水。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阴差阳错兜了几个弯,最后还是他。
言清没听清她方才说的话,微微俯身:“嗯?”
纪棠却不好意思再说了,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吻上他的唇角,随后跑到前面去,扯了扯红线:“我说,我们俩比谁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