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对楚清芜磕了个头,胖鬼双手合十,恭敬道:“阴差大人,在下名唤杜宁深,乃是金陵人。三日前,我被人所害,死后那人砍了我的手指,将我身体抛于此处,致使在下无法投胎。在下想请阴差大人行行好,顺手带我前去地府。”
胖鬼虽胖,但身上却有一股子世家子弟的风范,虽是磕头行礼但并不显得谄媚。
“你——”
楚清芜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天边露出的一丝光线。
快要卯时了。
她蹙着眉看着杜宁深,抬眼,只见乱葬岗众众鬼正殷切的往这边看,视线扫过各形各状的野鬼,楚清芜沉吟片刻,低头对杜宁生道:
“我现在有要事丞待解决,投胎之事,下次细聊。”
“我……”杜宁深话还没说完,就见楚清芜带着白衣女鬼很快的消失在视野里,他想抬手去抓,却连楚清芜的衣角都没碰到。
见状,无头鬼不屑道:“嘁,还真以为能投胎呢。”
断手鬼叹了一口气:“哎,就说鬼差哪里会管咱们啊。”
肚子上有个大洞的女鬼更是指着杜宁深道:“我说你个小胖子,这鬼差出手狠辣,一瞧就不是个好阴差,你还敢求她?别投不成胎,一会儿给自己弄得魂飞魄散。”
……
众鬼聚在一起狠狠说了楚清芜几句坏话,随即又唏嘘一番,各自躺自己的尸去了。
唯独杜宁深还跪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食指和中指处空荡荡,连带着他平日最爱把玩的翡翠绿戒随着中指一起消失不见。
“后生,”瘸腿鬼过来劝道,“你呀,还是死了心吧。咱们这鬼多倒也不寂寞,就别想着投胎了。投胎有什么好,活了说不定还要给别人当牛做马呢。”
杜宁深没说话,呆滞着不动,只眼珠子微微缩了缩。
难道来了乱葬岗真的没办法投胎了吗?
急着跑路的楚清芜慌忙将白衣女鬼送到地府,与做记录的鬼差做好交接。
将白衣女鬼转交给鬼差时,楚清芜嘱咐她记得去城隍庙告渣男的状,随后不待白衣女鬼回答,便又火急火燎的往回冲。
出地府前一刻,不同寻常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重重的威压,匆忙转头间,楚清芜余光瞥见一片流光溢彩的玄色衣摆出现,阴气浓郁。待她想再细看一眼时,阴气却骤然消失。
事情紧急,楚清芜没时间回去查看地府发生了什么事,魂体飞快地绕过护城河畔,掠过京城繁华的街道,花楼酒肆一闪而过,最终进入一处高门大户的院子。
看见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大丫鬟苏叶,楚清芜没有犹豫的穿过檀木雕花门进入里间,恰在丫鬟声音响起时,床上僵硬如尸的红衣女子食指动了动。
“王妃,您起了吗?”
“嗯,起了。”楚清芜从床上爬起来,扭了扭脖子,甩了甩因生魂离体而有些僵硬笨拙的胳膊,顺道抻了抻大腿。
在她看来,这走无常啊,也没什么大的坏处,就是一旦离体久了再回魂,身体总是不太听使唤。
走无常,即为活人生魂被地府征用做事。
至于楚清芜怎么会被挑中为走无常,则是因着收养她的棺材店掌柜生前就是一名走无常。
一年前棺材店老板寿终正寝,楚清芜意外继承了走无常这一活计,负责帮地府勾取将死之人的魂魄,顺道帮忙抓抓厉鬼逃犯什么的……
昨夜本该是她与闲王封玦敛的新婚夜,楚清芜事先已经跟白无常打好招呼,让昨夜有事也别烦她,当时白无常爽快答应了。
怎奈昨夜新婚夫君没进洞房,楚清芜半夜昏昏沉沉之时,白无常又舔着个鬼脸,拿了勾魂册扔给她,并且告诉她今夜必须将此鬼捉到地府后,狗撵似的消失了。
无奈,新婚之夜,楚清芜依旧奔走在捉鬼前线。
现在看来倒是多亏封玦敛昨夜未归,也省了楚清芜找借口的功夫。
苏叶叫来几个丫鬟伺候楚清芜梳洗,将散落的青丝盘成温婉的随云髻,插上金丝白玉兰簪。
铜镜里映出楚清芜巴掌大的小脸,肤白如雪,杏眼红唇,琼鼻玉骨,只消一眼就能清楚的知道这是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只是可惜王爷还未见着夫人的模样。
想起今日进屋时看到楚清芜还穿着昨夜的嫁衣,发丝凌乱,眼角微微泛红的模样,苏叶浅浅叹了一声,温柔低声道:“王妃,别太难过了,王爷已经回来了。一会儿进宫后,皇后娘娘一定会说他的不是。”
“嗯,我明白。”楚清芜垂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语气卑微的说,“也是我不得王爷喜欢,怪不了王爷。”
说这些话时,楚清芜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事实上,她并不是闲王要娶之人,真正该嫁给闲王的是有御赐“皇商”名号的楚凌风楚老爷的二小姐——楚清韵。
而她,则是一直被楚家宣称养在偏院,实则自小在棺材铺长大的冤种大小姐。
如今不过因着楚清韵不想嫁给闲王,楚凌风便又差了人拿来她娘的遗物,一脸父爱情深的模样求她替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