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江南梅雨季。

池瑜攥着浸透雨水的红盖头翻过月洞门时，铜铃般的镯响惊破夜雾。墙下立着穿藏青长衫的男人，墨发沾着雪粒，指间红梅折枝还凝着冰晶——正是她要逃婚的景家三少，景故渊。

“阿瑜要去哪儿？”他抬袖替她拂去肩头雪花，袖口暗纹在月光下泛冷，是景家祖传的渊鱼图。

她后退半步，绣鞋碾碎墙根薄冰。三日前她在他书房撞见的电报还烫着指尖：“渝州军火已备，望君南下共举。”原来这桩婚约，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棋子。

“景先生该去迎亲。”她扯下珠冠掷在雪地里，珍珠滚进他靴边，“池家女戒不掉野性子，恐误了先生大事。”

景故渊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檐角融雪滴落的脆响。他解下玄色大氅披在她肩头，体温透过织锦传来：“三年前在姑苏码头，是谁偷藏我的船票？”

她指尖骤然收紧。那年她十三岁，躲在他船舱里看他用朱砂圈阅军事地图，船行至扬子江时，他忽然按住她偷摸向抽屉的手：“想要什么？”她仰头看他眼底碎金般的灯火，鬼使神差道：“要先生带阿瑜去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跟我走。”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往角门方向疾走，袖口露出半截枪柄。巷口传来巡捕靴声，她这才惊觉他长衫下穿着作战马甲，腰间别着勃朗宁手枪。

“你早知道我要逃？”她被他按在染坊褪色的青布前，嗅到他身上混着硝烟的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