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对那些星盗——”我也模仿起他的样子竖起手指,“或者说,他们对那些星盗又有什么安排呢,将军?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通这几日推迟行动的其他可能。”
低等星上同样有虫居住,但我不会问他们的死活。
生命的消失固然令虫悲伤,可利益的损失才会真正令他们痛心疾首。既然一开始的打算就是“销毁星球”,就说明第四军团并不在意那上面的浮萍野草。
这座星间港上,没有虫在乎他们的死活。我只是半个例外——心有余而力不足,轻飘飘的不忍一文不值,干脆就认为我也是他们一样草菅性命的渣滓吧。
跑题了跑题了,集中注意力,辛德。
米夏埃尔叹了口气。
“有的想要他们死,有的……想要他们活。”
真话。
我就说和主角攻发生过关系的雌虫不可能是简单的家伙,那个星盗受必定另有背景。
不过这就是第四军团内部的权力博弈了,暂时不属于我能触及的领域。
我并不立刻追问:“贼喊捉贼,看来这就是您那天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的原因了。很有效,谁都没要您证明第四军团的清白。”
米夏埃尔很有礼貌:“我并不是在针对阁下……”
“所以您想让他们活,还是让他们死?”
我打断他,感受他的情绪波动。
这是个Gay or European 式小技巧。如果我能更好把控谈话的节奏,会得到更好的效果。
但无所谓,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米夏埃尔短暂的沉默:“……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有必要的问题。”
他在逃避。
逃避也是一种态度。
这家伙多半想两头卖好:拿出要杀的态度,又放他们一马,谁都不满意,但谁也都不会再深究。
但想当骑墙派,也需要把握好“度”。
“那我来说吧,我觉得他们该活下来。”我说,“原本只有第四军团的话,部队的调动只在您一念之间,不论牵扯到多少,他们的生死都捏在您手里——可现在,梅里森诺入场了。”
这本来就是一股米夏埃尔无法把控的力量。而在他用了我的血,不得不在特遣队一事上让步后,他也随之失去了控制局面的能力。
“区区星盗,要是想逃出生天,就势必有东西来帮他们分散军团的注意力,转移他们的视线……”
我指了指自己,不再说。
米夏埃尔前倾身体:“阁下凭什么这样笃定?您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狗崽子,还想套话。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只是太知道自己的用途了。”
好了,谢天谢地。这是个合适的时机,我可以抽出手,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表明这次精神抚慰结束。
不过在这么做之前,我拉住他的手,轻轻碰了碰额头。
一种表明臣服、宣誓效忠的简化礼仪,一种除了满足虚荣心外再无用处的形式主义。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对他用吻手礼,但饶了我吧,光是碰碰额头就已经足够让我反胃,不要让我继失眠后再失去消化食物的乐趣。
“一只失去家族,也不能依靠雌君的雄虫,只有自己可以算作筹码。”我看着他,真诚地微笑,“除了精神抚慰,我也只有自己的命还有点新闻价值。既然这样,我当然希望您能把它用得更有意义一些。”
我收回手,重新戴好手套,而米夏埃尔的动作慢了半拍。
又一番交谈敲定《辛德的使用方法》,西奥博尔德拖延出的时间也差不多用光,我几乎觉得自己能听到海诺聒噪的声音。
这当然是一种幻觉。
交谈的最后,米夏埃尔还是问了这个问题:“知道了这么多,阁下不担心自己这个诱饵会真的被吃下吗?”
呵呵,我当然知道米夏埃尔没安好心,也知道和他合作是与虎谋皮。
这次谈话中,他一次都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作为交换,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明示了:他从来没把这视作利益交换。
谁会在乎一具尸体生前想要什么?
我们对这点都心知肚明,但这并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就像现在,米夏埃尔还是把话头递了过来。
他在好奇,他在试图找到我兵行险着的原因。
“如果您一定要用这么奢侈的饵兵,那就用吧。”
我不假思索:“我只会在死前感叹您没能物尽其用而已。”
话音刚落,我听到上锁的门在被强行打开这一过程中发出的声音。米夏埃尔比我更加敏锐,声音发生之初,他就盯向门口。
嗯,眼睛又变成竖瞳了。
海诺打开了门,隔着头盔,没虫看得清他的表情,但他在米夏埃尔的注视下故作姿态地敲了敲门。
很挑衅啊大兄弟。
“文件都处理完了,您需要的帮助也该完了。”海诺半分不觉尴尬,“现在我要和维奥莱特中校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