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军衔,这种轻蔑从未在大梅里森诺面前展露,但对于我这样的“中等种亚雌”,他也就没有展现过过多礼貌了。
这倒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精神抗性,在蔓缇斯见到的神经病太多,又提了一提阈值,这一点半点的轻蔑还破不了我的防。
反正只是工作关系,私下里碰面的情况少之又少,再过那么一两天联合军演正式开始,他就该回第四军团了。而等到梅里森诺这边把穆庆身份曝光,为了这个明明是在自己辖区星系里发现的S级雄虫,第四军团少不了和第三军团的扯皮,到时候谁还在乎这点小事。
当然啦,在这之前我是肯定会让大梅里森诺感受到这只劳赫特对他的隐隐不屑。由大梅里森诺教训他既不会累到我,还能解气,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在德伦沃斯被支开,而劳赫特少校怒不可遏地带着尚未被处理的军务敲开我的门,又紧接着言语冲发生肢体冲突,进而扒拉出了我的尾巴后,事情就有了新的转折。
门外冷不防地传来敲门声,还在这假扮田鳖的劳赫特少校差点原地起跳,不过好歹是把我的尾巴给放下来了。
“维奥莱特中校?劳赫特少校?我听到——等等!喂!”
门外虫状似关切的问候中道崩殂,其声音斗折蛇行,从紧张到惊呼再到惨叫以及最后的呜咽,只用了十数秒的时间。
门打开又被重重关上,赶回来的德伦沃斯闪进房间。他处于半虫化态,蝶翼在身后半张开,脸上还沾着血。
鳞翅目昆虫持有虹吸式口器,你很难要求那条能卷曲伸长、吸管一样的喙能和螳螂一般咀嚼食物;蝶种柔韧的蝶翼也欠缺削铁如泥的锐利度。除了保护性质的虫甲,蝶种雌虫虫化后最突出的特点是快速机动。
我向后退了一步,而德伦沃斯捕捉到这个信号。几乎是同时,他冲向那位劳赫特少校。劳赫特少校本能前冲反击,德伦沃斯侧身闪过,成功完成位置的互换,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但德伦沃斯没有像上次那样用他那双白色的蝶翼裹住我,他只是把它当成了屏风,用来阻隔劳赫特的视线,方便我整理衣物。
我不解地碰了下面前的鳞翅,它瑟缩着,德伦沃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沾到了血,阁下。”
他小声解释,近乎嗫嚅。
在这提示下,我才在他蝶翼的金红色眼斑处发现了些许暗红色的血迹。
“你就是想太多。”我叹了口气,“是谁在敲门?”
德伦沃斯简洁回答:“是亚瑟·亚德少校。”
对上号了,前因后果串到一起,我明白了。
我飞快地把尾巴缠回它该在的地方,整理衬衫下摆,再扎好腰带。收拾成能见虫的样子后,我拍了拍德伦沃斯的肩膀,他才重新将蝶翅收起来。
犯罪者留很识趣地还留在现场,劳赫特少校并没有离开。他皱着眉头,头顶的触须纠结得要打结,估计是在思考“找看不顺眼的亚雌麻烦”这件事是怎么变成“猥//亵阁下”的。
他不在乎这件事的真假,反正最多就是回去被默勒斯收拾一顿,视情节严重与否再被雌父收拾一顿,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这种家伙,权力以外在乎的就是脸面。
有了德伦沃斯撑场,我内里冷哼,捡起地上的军帽。上面被德伦沃斯踩了一脚,我没有给这种二世祖掸灰的兴趣,但作为一个友好的象征,我还是把它扔给劳赫特。
“你被算计了,少校。那个挨揍的家伙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个参与其中的混球。”我说,“让我来猜一猜,是罗莱·伊昂茨中校告诉的你文件审阅有误吧?”
这是一起同僚构陷、军队霸凌,又或者,“大梅里森诺副官团内讧”。
士兵不是机器,大梅里森诺那不止一个的副官们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泽维尔还活着的时候,以他的出身、能力和手腕压制了其他虫,但我不行,就算行,我这个临时派遣也没必要这样做。
很可惜,那些家伙没有认清我临时派遣的身份。
说白了,因为我“中等亚雌”的身份和大梅里森诺优待而产生误会的不止劳赫特少校一个,这些事情在过去几日里已经有了端倪,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动手还挺快的。
第一次只是小打小闹,被处理失误文件和有关“我不负责任”言论搞得劳赫特再怒火中烧,他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及大梅里森诺的脸面杀了我,换言之,不管对我的实际伤害如何,在他们看来性质都是一样的,就这就是办公室孤立一般的小打小闹。
“你被他们利用了,劳赫特家族的高等种。”
而作为外来者的劳赫特少校,一个青涩的二世祖,真是一把再好使不过的刀。
至于刚才那个亚瑟少校想做什么……多半是担心劳赫特真的发癫把我弄死而过来拉架的,顺便还会来堵住我的嘴。想想吧,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勤勉刻苦,不搞雌同恋的中等亚雌,先被一个凶巴巴的高等种军雌寻衅滋事荡雌羞辱,后脚有好同事过来安慰劝解,估计还会把他引为知己呢。
这种套路,真是熟悉到让我想吐。不管人类还是虫族,只要存在复数的个体,就会有这种恶心的绳套,随时准备勒住你的脖子。
劳赫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咬着牙又是一两个我听不懂的虫族粗口。
“你也不想知道自己伪装成亚雌登上星舰的事被广而告之吧,阁下?”劳赫特威胁道,“听着,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又到底有什么目的,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对我们都有好处。”
听听吧,不管疯狗还是忠犬,都是一样狗崽子的发言!
我耸耸肩,将光脑上的“正在通讯中”投屏到半空。
“我的行动由梅里森诺少将授权,你本来也无权追究。”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房门,“不过从舰长寝室到这里只需要五分钟,你现在大可开门请少将进来,进行一场高等种间的谈话。”
“他已经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