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小梅里森诺,笑起来:“又或者,是落到我们头上?”
小梅里森诺死死地盯住我,他的虹膜颜色很浅,因而圆瞳到兽瞳的转变十分明显,并有更加突出的非人感。这双非人的眼睛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一转不转。
我偏过头,更清楚地露出脖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还要再咬一次吗?”
小梅里森诺猛地闭上眼并扭过头,他的动作幅度很大,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声穿透皮肉,混在飞行器的杂音里传到我的耳中。他的身体在颤抖,有虫纹爬上那张面孔。小梅里森诺身上合身的军服被绷得很紧,我几乎能听到布料被拉扯到极限所发出的声音,那身军服看上去随时都会被尖锐的虫甲撕裂。
他马上就要虫化了,哇哦,巨型螳螂即将堂堂登场了。
养过螳螂的朋友都知道,许多种类的母螳螂就是爱吃公螳螂。要是想公螳螂不被杀死,首先得保证交//配时母螳螂在发//情;其次,母螳螂得吃饱;再次,公螳螂得有足够的空间能逃走。
倒也不必对昆虫的规则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毕竟公螳螂头没了也能继续配//种,不耽误种族延续。
所以说小梅里森诺这个情况……
“你真的吃了辛德?活吃还是尸体?”我说,“那让你彻底对雄虫的血和肉上瘾了吗?连这样的刺激都忍受不了了?”
我解开安全带,手指有些哆嗦,解了两下才解开,扶着舱体挪到小梅里森诺的位置旁边。
见笑了。毕竟我活到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当唐僧的潜质,还是没有孙悟空护送的那种唐僧。
“滚——离开!”小梅里森诺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离得很近,我因此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中掺杂有虫鸣般的声响,隐隐还有涎水分泌又被吞咽的动静。
真这么好吃吗?辛德是蝶种又不是螳螂种,看来只要是雄虫就行?那还真是不挑剔。
我好奇地打量了下自己的手,没觉得生吃这种毫无咀嚼感的肉和没味道的血会有多好吃,但姑且还是尊重一下螳螂种的种族特性。
“你最好忍一下。”我把手搭在他的背阔肌上,这不需要任何解剖学知识,那里收纳的虫翅都快弹出来了。隔着军服,我仿佛摸到一根被弯折到极限的竹竿,韧而坚硬,颤抖着,战栗着,随时可能弹出并削掉我的手。
我毫不怀疑这点,相较于雌虫,雄虫简直就是行走的玻璃杯。
“你最好忍一下。”我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说,“或者不再忍耐,用你的翅膀,或者你的刀钩,再一次把我杀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阵天旋地转,背部的痛感比视觉神经捕捉到的画面更先传回大脑。我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狂跳,希望自己没有骨折。
小梅里森诺将我压制在雌鹿的腔体上。现在已经无法以单纯的“人”来定义他的外形,他已经成了异形一样的怪物,口器狰狞,两臂的刀钩切入舱门,看起来就算不活吃了我,也要切开舱门玩一次高空抛物。
“我当然不会低估你的脾气。”我飞快地说,活动了下手,很好,还能动,遂抓住小梅里森诺虫化的脸,扣住组成口器的头部附肢,“但如果你重生一次只是想吃了我,根本不用浪费那么多次机会,也不用处心积虑做那么多的事——”
“先知先觉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西格,控制你的虫化,控制你的情绪,你有你的计划,是不是?”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如果我不赌,一眼看得到尽头的未来似乎也只是重蹈一周目的覆辙,继续被关在蔓缇斯而已。
那赌就赌了。
我感受得到他的口器贴在我的颈部,坚硬的武器抵住我的血管,只要他咬下去,就是我的梦境重演,他的事实再现。
“可如果你只想当条野狗,那就咬吧!”
我想了想:“汪?”
组成小梅里森诺口器的头部附肢抖动,螳螂没有舌头,咀嚼式口器会直接咬烂我的皮肤、撕破我的血管,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口后只有十数秒的时间留给意识感知痛苦与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所承受的煎熬甚至比牙医将锤子伸进嘴巴里的过程还要短,因此……
我的思维因剧痛而断裂一瞬,很快又因为实际疼痛位置与预期的差异而回笼。
不是脖颈,小梅里森诺咬穿的是我的肩膀。
但只要他没有立刻咬死我,就是我赌赢了。
我咬着牙,呼吸因疼痛而急促。小梅里森诺的手钳住我的脸,强迫我张开嘴。
口器收回,附肢消失,野狗咬了上来,类人的门齿撕咬我的唇瓣。我尝到自己血的味道,一如数日前咬破的手指,很淡很淡,几乎没有腥气。
我收好舌头,回咬过去。如果说我能从小梅里森诺身上咬下些什么,柔软的口腔是最能下嘴的地方了。
性//欲与食//欲相通,这种野蛮的撕咬没有持续很久,小梅里森诺半张面孔沾着我的血,红的蓝的混在一起,像个被泼了油彩的杀人小丑,是个怪诞的疯子。
我看着他,啐掉嘴里的血水肉屑。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