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生眼眶还通红着,也没闲心打岔,乖乖“哦”了一声走远了。
宗允年又瞥了一眼其他人:“许淑,你的阵少了一笔。”
许淑带着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太暗没看清。”
很快补上了最后一笔。
宗允年若有所思地看了许淑一眼,但事情紧急,来不及多想,她大喝一声:“阵起!”
勾勒在地面上的血迹迅速迸射出刺目的光芒,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收束,在原地形成了一个深坑。
深坑底下传来许淑无奈的声音:“泽生,你怕就躲远点,将我拉进来做什么?”
泽生有些急切地辩解道:“我没有!”
许淑声音更加无奈:“你看我手上的红痕。”
泽生的声音顿了一下,讷讷道:“好吧。”
换来章遇无情的嘲笑:“许淑,你也有今天!”
许淑似乎是笑了一下:“你们快下来吧,我看见那个妖了,是一副卷轴。”
宗允年跳下来,边拍膝上的灰边走过来:“舟水渡地界真是灵力充沛,连卷轴都能成精。”
卷轴精被锁仙阵形成的无形网绑着,动弹不得,但极其不服地道:“什么卷轴精,人家叫画中人!”
章遇一掐响指,指尖燃起火光,火光映亮了周遭,映出了画中人的真正面目——那是一副美人图。画中美人巧笑倩兮,不知是作者故意为之还是如何,这位美人虽并无帷帽遮挡,却仿佛隔着云烟,隔着一江雾气茫茫的水。
章遇冲脸上明显不服的画中人龇牙:“再不服,就把你烧了!”
画中人不甘地收起了不忿的表情。
泽生则在无人注意处悄悄挪远了许淑,躲到楼映雪身后。他悄声对楼映雪说:“我刚刚真的没有拉他。而且,我刚刚离得很远。”
章遇没脑子,宗允年凶巴巴,许淑神秘诡异,只有楼映雪是个实打实的好人,泽生觉得只有他能告知实情。
楼映雪果然听进去了,他说:“我观察一下,你先跟着我。”
泽生怯生生地躲在楼映雪身后:“仙人,我有些怕,一会有什么事,你们会丢下我吗?”
楼映雪:“不会。”
得到了楼映雪否定的回答,泽生心里安心许多。当初他就拦着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现在这场面实在超乎他一个小妖的想象。他虽然不知道楼映雪的实力,但是有什么事宗允年会护着楼映雪。
泽生在心里夸自己,真是又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又免得遭受那个凶巴巴女人的折磨。
宗允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泽生在心里盖章为凶巴巴的女人,还在凶巴巴地逼问画中人:“那些失踪的女人去哪了?”
画中的美人忽然动了,她实在是很漂亮,云鬓高耸,眉眼浓艳中带着化不开的愁绪,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为什么要告诉你?”
宗允年:“你说不说?”
锁仙阵瞬间收紧,画中的美人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目眦欲裂。她受不了宗允年这种逼迫,连忙道:“我说,我说,你先松开!”
章遇再次感慨道:“你这玩意儿真的好邪门。”
许淑也凑过来:“这是在藏书阁中的哪一侧里记的奇阵?许某学艺不精,还未看到此阵。”
他话中似乎有话,宗允年看了许淑一眼,没有回答。她的目光都落在画中人上。
这个画中人明显是吞噬了不少女子,宗允年很是好奇,除却噬魂灯,还能有其他妖物能生吞人的魂魄?
锁仙阵放松了之后,画中人长舒一口气,画中的美人又重新变得活灵活现起来,她冲着宗允年抛了个媚眼:“你是说她们吗,她们都在这里呀。”
在这里?这个锁仙阵形成的深坑除了他们几个是没有其他人的,画中人指的,应当是这幅画。
宗允年细看,画中的美人眉目如画,长发如瀑,每根乌黑透亮的头发上,都有一张完整的人面。
她们随着美人的呼吸一动一动,发出无声的呐喊,于是让美人变得生动不已。
这美人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的魂灵。
宗允年瞬间头皮发麻,那边章遇更加直接,扶着许淑差点要呕出来。
章遇:“猎奇啊!!!”
楼映雪也皱着眉,拖着又流了满面泪的泽生走过来,问:“他娘呢?”
“他娘?”画中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一个狗妖,喊一个人当娘?给人当狗当久啦?”
泽生不管她的讥讽,只是哽咽地问道:“我娘呢?”
“头发上呢,从左数第七十六根就是。”画中人伸出纤纤玉手一指,“你确定要见她?她在画里还有魂灵,出来就真的神仙也难救了——呀!”
画中美人的第七十六根头发忽然似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疯狂挣扎起来,飘出画中化成一缕青烟,青烟慢慢勾勒出一个女子的面容,那是一个很秀气的女子,眼尾有着格格不入的细纹,目光却万分慈爱地看向泽生。
泽生嚎啕大哭地跪下了:“娘!”
女子很是温柔的笑了:“泽生。”
“你是妖,我知道。”
“他不是个好人,我也知道。”
“只怪我没有勇气,没有早点带你走。”
“是泽生不好,胆小又好吃懒做,不敢早点来救您!”
泽生伸出手,试图去触摸那青烟化成的女子,却依旧如泪水一般什么都抓不住。他哽咽道:“娘,他死了,家还在,我们回家吧。”
人生一世,譬如朝露,譬如尘烟。青烟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只一瞬,女子的身形渐渐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而散。青烟散尽之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泽生,你回家吧。”
周遭的人都沉默地看着两人告别,画中人却似乎不甘今日就交代在此处。泽生声泪俱下之时,画中的女子忽然飞出了画,闯进了泽生的身躯。
紧接着,向最近的楼映雪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