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菲儿说着说着,脸上挂满了泪水,像荷叶浸润在雨塘里。
“你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有表现得像个男人么!”
林千禧低垂着头,脸颊通红,心茫茫然的,无所适从。
“菲儿,你有什么不爽的尽管骂,你打我也行,只要能让你舒服点。”
出道的时间里,林千禧成名得太快了,心态也自负得极端,从来没对别人低声下气过。
一男人的服软,是不是成长的开端,也未可知。、
张菲儿抹去泪水,道:“我打你干什么,我骂你干什么,我不像你这个大少爷不愁吃穿,我现在每天都要计算柴米油盐的事儿,没功夫去记恨你。”
“那你是愿意帮我忙了吗?”林千禧以为张菲儿已经消恨,喜上眉梢。
“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千禧心头一沉:“你...你不是我不再恨我了吗......”
“我只说没有恨你,但没说要帮你。”
芥蒂算是仇恨吗?
芥蒂这枚种子埋藏在土里,被误解、嫉妒所浇洒,便会绽放仇恨玫瑰。
“菲儿,说到底,你还是在恨我。只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哼,如果不是需要我帮你,你还会这么死皮赖脸地来向我道歉么。”张菲儿冷笑道。
确实。人不会轻易承认错误,却往往肯向利益妥协。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帮帮我?”林千禧用哀婉的眼神望着张菲儿,沉声哀求。
自命不凡的林千禧,一念之间放下了身段,卑躬屈膝去乞求对方施舍。
是成熟,还是私念?
这是被强迫的成熟,能够维持多久也未可知。
张菲儿指了指右方的墙角堆放的拖把:“你去把这几层医院都打扫干净。”
林千禧一愕:“打...打扫......”
莫名其妙的要求,无理的取闹。
或许是对有间隙的前任,女生无法忘怀,才会刻意地刁难,报复对方辜负自己所付出的爱意。
林千禧在退缩。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手里没染上一丝的风尘,也没浅尝过生活的酸涩,从来没有为半斗米而苦恼过。
在医院这个人来人往的场所,众目睽睽之下干着抛头露面的脏活,还要给行人所指指点点。
他只在镁光灯下展现自己的光鲜亮丽,其余时候都是戴上墨镜,衣帽遮蔽脸面,营造一种距离,蒙上一张神秘面纱。
腿像灌铅,怎么也不能挪动不了。
张菲儿心知林千禧放不下那该死的幼稚自尊心,看着林千禧挣扎的脸孔,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蓦然,林千禧如梦初醒般,大步迈着脚步走往墙角,拿起拖把在楼梯间摆弄了起来。
张菲儿回身望去,诧异地看着林千禧。
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路过,时不时扭过头看着这个年轻男孩在这干着清洁,还相互说了几嘴,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讨论着林千禧。
林千禧有一种羞耻感,仿佛衣不蔽体站在公众场合,供着旁人指指点点。
他低着头,身体手握着拖把在楼梯间来回抹擦,脑袋却是迷迷糊糊的,千奇百怪的杂念,嗡嗡直响。
忽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说:“请问,您是医院的护工吗?”
林千禧抬起头,只见一个手持着话筒的女子站在身前,旁边的男子正扛着一个摄影机对着自己。
思绪一片混沌,天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
他两眼迷惑地看着眼前两人,没理清目前是哪一种状况。
那女子又问了一遍:“您是医院的护工吗?”
始料未及。
他本来就害怕旁人的目光,更不用说那个硕大的摄影机,它好像一个洞悉一切的眼睛,能把自己的躯体看得一览无遗。
“我...我只是个打工人......”
说了几句胡话,羞耻得面红耳赤,连忙走开了。
两个不速之客突然来袭,把林千禧击懵了。
虽然距离大红的时候已经有两年多了,但潜意识里他对镜头还是很敏感。这或许是艺人的通病,在舞台典礼上大方地展现自己的仪态,任由镁光灯亲吻,而私下出行却用衣帽遮盖得密不透风,吝啬得很。
林千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气喘吁吁。
那两人也没有再追来,不知道是不是记者,但应该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这久违的窒息感,就像当年逃避记者、私生那样,穷尽心机,只为偷得多一点儿的安宁。
但他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万人追捧的当红小生了。
为了躲避镜头而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很滑稽。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干点清洁活儿罢了,林千禧的心态瞬间坦然了许多。
他又回楼梯间去继续干活儿。
那两个记者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介怀少了,也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目光了。
没多久,活儿便干完了。
张菲儿看着林千禧大汗淋漓的样子,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个U盘。
“拿去吧。”
“谢...谢谢......”
U盘里有林千禧很迫切需要的东西,张菲儿早已清楚。
人的恨意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去,哪怕戏弄对方一番,也能让自己不忿的心得以慰藉。
“可以呀,小子,终于把东西弄到手了。”林知言欣快地推了林千禧一把。
起码,目前的道路平坦了些。
林千禧舒展个腰肢:“累了,赶紧回家吧,姐。”
姐?林知言听了心下还是挺畅快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还有意反问一次。
“叫你姐呀,菲儿还真的以为你是我姐姐。”
和林千禧相处这么多天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喊自己姐姐。
认多一个弟弟好像还挺不错的。
“哎,是谁把楼梯间拖得这么湿的,赶紧过来弄干净!”刚那位护士又回来叫喊。
林知言、林千禧、沙强三人相互看一眼,会心一笑,立马撤离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