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遥珩摇头:“也不是……只是先前住在小城里,进京这些时日还不是很习惯。”
——虽说后半句话是谎言,但前半句说“不是”,倒是真的。
摄政王府内常年冷清,她也习惯了万籁皆寂唯有雀语虫鸣的环境;她不讨厌喧哗,只是不喜欢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待太久、待久了,总觉着耳朵里嗡嗡的头疼。
“方才我有个东西落在妙音楼了要回去拿一下,你是在这等等我,还是今日便这么散了?”
温遥珩看向沈子回,自然地问道。
“那我在这等你吧。”沈子回没多思索便答。
温遥珩“嗯”了声,点头向妙音楼走——当然,她不是什么丢三落四的人、回妙音楼自然也不是为了拿什么东西;在确认从外面已看不见自己,她便绕道了偏门,从狭窄的木门里偏着身子挤了出去。
偏门通向的另一侧的街道,温遥珩很小心,注意着不让小道上的泥泞沾到锦靴上。
而走过了泥泞的小道,她便很快加快了步子跑起来。
“哎!等等!”
而等视线中出现寻找的人,温遥珩便高声喊道。
对方回头,看见她似乎有些惊讶,而更多的则是不解。
“这位姑娘……公子?”
陈迹显然一眼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却也十分上道地装作不知。
“我叫温遥珩,表字琢远,我的父亲或许比我更出名些,不知陈公子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温遥珩笑笑,看向面前的陈迹,从容行礼说道。
“陈公子一举高中,实令某钦佩。”她补充了句。
“啊,是温小姐?久违了。”
陈迹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神情,显然是惊讶于她的坦荡,也明显是认得她的名字、反应过来了她摄政王之女的身份。
但,他也仅是规矩回礼,没有什么别的举动;更没提起那日首饰店里的“偶然遇见”来攀关系。
——这反而令温遥珩更高看了他几分。
“陈兄!还没好么?要到我们登楼了!”
人声从几十步之外的巷口传来,温遥珩认出喊陈迹的人是先前她与沈子回讨论过的探花郎。
“马上就来!”陈迹提高声量冲那边喊了句,随后继续了见温遥珩之前的动作——将马匹的缰绳栓到马厩里。
温遥珩静静地看着他将手上动作做完。
知事以来,她便也从父亲那了解了春闱放榜当日的游街流程。
一甲三人骑马游街结束,便会到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来;将骑的马拴在这边,然后登高阁受礼。
他们要登的高楼名“摘桂阁”,圣上会在他们游街时便来到楼上等待,赐桂枝,与他们三人一同接受百姓的注目。
而这规矩,是当今圣上穆胤被先帝收为亲子时才有的。
——还是她父亲温晏提议的。
“你知晓,为何我父亲要向先帝提议开这‘摘桂台’么?”
时间所剩不多,温遥珩便加快了语速。
她抬头看向陈迹,后者沉吟片刻,却或是念及马上便要登台,索性摇头,等着温遥珩说“答案”。
温遥珩知他所想,微微笑了笑便也没再卖关子:“先帝在时,重用老臣、纵容党派争权。寒门子弟难因科举平步青云,常被打压,或是领个闲职庸碌一生,或是远派异地,终生难再回京。”
“我的父亲设摘桂台便是渴望改变这样的局面,而我亦以为此志……摄政王府,愿设黄金台,静候陈公子来访。”
温遥珩规矩朝陈迹行了个礼,目光灼灼。
为摄政王府招揽门客是她年年要做的事,但如此匆忙倒却是她头一次。
她虽没读过陈迹的文章,但也从父亲那听闻这次主考官对“状元郎”文章的评价很高。她本以为写出所谓“好文章”的人是个书呆子,却未曾想,这“状元郎”竟是先前见过的“怪人”。
如此,便等不及日后再登府拜访了。陈迹今日从这摘桂阁走下来,温遥珩毫不怀疑,傍晚太子、二皇子的人便都会前往拜谒。
“陈兄!还没好吗!”这次那探花郎的声音离他们更近了,似乎是在往这边走,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陈迹却未答。
“陈公子不必即刻回答,在下明日会携礼再登门拜访。”
温遥珩看向他,说。
“哐当”一声,摘桂台的后门被拉开,温遥珩则趁时行礼,消失在了巷口。
“怎么去那么久,等得我都困了……殿下寻到了么?”
“寻到了,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温遥珩原路返回最终从妙音楼的正门出来,冲沈子回笑。
“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沈子回略有不满的神情转瞬消失,笑嘻嘻地说。
温遥珩“嗯嗯”两声,示意他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