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对他来说,路只有一条:保护/救出加奈子,同时擒/获丹羽一郎。
没有选择。
也不需有选择。
他把它们抗在肩上,把这两份责任,一同肩负着,义无反顾地,肩负着。
无论什么环境,都一定有办法。
这么久以来,这么多角色的扮演,他都能游刃有余。无论在组织里,还是遇到的侦探案件,都曾有过惊心动魄的时刻,但也均被金发男人靠能力巧妙地解决了。
这次,也一样。
没有例外。
安室透神情严肃着,
因为丹羽一郎等人之前坐在有单向防/弹玻璃的黑色轿车里,自己无法射/击,才不得不听从对方扔/枪/下车的命令。
但现在不同了,敌人就坐在白色马自达里,没有单向防/弹玻璃,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射/中。
只要掌握时机,即可。
与此同时,围在远处的公安们也都注视着,等待着。
安室透没说话,盯着丹羽一郎,似乎等他说下去,似乎在找/等待射/击的最佳时机。
正在这时,地上,之前被击中后背的保镖(A)缓了过来。他紧了紧原本就在手里,没因后背受伤而脱手的/枪,准备悄悄袭击安室透。
他刚瞄准好安室透,还没等着射击,
旁边的安室透意识到什么,抬起脚,一下子踩在了保镖(A)握/枪/的手上。
‘啊!!’保镖(A)痛得叫起来,立即松开了手中的/枪。
安室透顺脚一踢,手/枪/直接落进旁边的小树丛里。
‘啪!’
听到声音,星野健全身一抖。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旁边的树枝上似乎多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此时,被安室透击中肩颈的保镖(D)捂着伤口,艰难地看了看四周:
保镖们都伤的伤,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而周围,则全是举/枪/的日本公安。
保镖(D)咽了下口水,面露焦急。他伸头望了一眼马自达里。看上去,丹羽一郎也是自身难保,根本不会再管他的手下。
保镖(D)犹豫着,有些不想战斗。
他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公安们。
算了,到这个时候了,已经受伤了,没必要再为丹羽先生硬拼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已经输了。
他无望地低下头,捂住肩颈上的伤口,接着紧闭眼睛。下定决心后,保镖(D)挣扎着站起来,朝一旁的日本公安走去......
见状,公安们立即警觉,手里的/枪/纷纷对着他。
‘不要动!’
‘不要动!’
‘再向前一步,我们就...’
‘不要动!’
...
见这个场面,走投无路,同时又想保命的保镖(D)停下。他想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可因为被安室透击中了肩颈,他根本无法做到.....
然而他又怕日本公安突然开/枪...
‘我投降!’保镖(D)大喊道。
‘放过我!我投降!’
‘我投降!’也许担心公安们听不到,保镖(D)继续喊了几声。
也许为丹羽一郎卖命了这么久,只有这一刻,他才是为自己。
见状,离他最近的公安们互相使了个眼神,让他慢慢走过来,同时也警惕着。
只见保镖(D)捂着肩伤,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直到被公安们铐/住。
与此同时,
白色马自达里,隐约察觉到怎么回事后,丹羽一郎不禁低唾:‘哼,没用的东西。’
他眉间紧皱,脸上的肉耷拉下来,嘴角用力地向下,看得出,这个老狐狸终于紧张起来。
毕竟现在,除了身边的一位保镖(C)和一把/枪/外,他已经一无所有。
尤其此时再次对上安室透的眼神,以及指过来的枪/口,丹羽一郎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惧怕的是金发男人的枪/法,还是,眼前这孤家寡人的境地。
虽然加奈子也在手上,可不知怎的,他还是感到一阵不安,或者说,底气不足。
就像人/死/之前,大多会有不好的预感。
或者,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全感。
‘26年前,星野淳真是活该啊。’似乎想拖延时间,丹羽一郎开口,讲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他强装镇定,掩饰不安。
??
听到这个名字,小树丛里的星野健立即全身一个激灵:爸爸?
他瞪大眼睛,集中精力,甚至屏住呼吸:
丹,丹羽一郎怎么会知道死去爸爸的名字?
与此同时,白色马自达里,
保镖(C)的/枪/依旧顶在加奈子的太阳穴上。
丹羽一郎望着车外的安室透:‘距离我把星野淳推下去,已经26年了。’苍老的声音里透出感叹:‘你问我,后悔(过)吗?’
安室透举/枪/对准对方,正等待着最佳射击点:
‘我猜不会。’
听到回答,丹羽一郎咧开嘴,露出意味深长的,稍带邪恶的笑意。
‘一开始是害怕过的。
可是怕根本没有用,只能心硬起来,
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不是吗?
有时候我回想,这件事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他当初不那么多事,喝了酒跑到我那,跟我讲大道理,也不会被推下去。
哼。全是他咎由自取。’
......听到这,小树丛里的星野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难,难道,父亲是.....
这,这...
他只觉血液上涌,全身竖起鸡皮疙瘩,心跳也突突地加快。
‘砰,砰......’
心脏似乎无法压制地,要蹦出来。
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原,原来,母亲说的...没有错。
‘他发现你出卖日本机密,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而是选择劝阻你,是想给你一条生路(回头路)...’安室透敛色道,同时不被察觉地前移了一小步,继续用/枪/指着丹羽一郎,似乎随时会扣下扳/机。
‘哼。我不需要他的劝阻。’
‘所以,就卖通了当地的警察,给他定了意外坠/楼的假象?’安室透道:‘毕竟,被你用凳子打断左胳膊的伤,法医不会看不出来。
击/打伤和高坠伤。’
‘不愧是公安。’丹羽一郎直直地看着安室透:‘是的。是我买通了负责案件的警官,让案子真相永沉大海。要不指不定会怎么判。
不过,星野淳的老婆一直不相信。
没证据改判,也没人能帮她。没别的办法,她就只能闹,每天闹,每天闹,365天,从不停歇。恐/吓她,她也不怕,还是闹。
她骂/警/察不负责任,骂/警/察是废物,骂/警/察被钱蒙了眼,还连着我一起骂,说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直到有天,给她发了死/亡警告,连带教训了她几番,那个女人才死心。此后再没消息了。’
听到这,星野健汗毛竖起,身体因为愤怒,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强忍着,强忍着怒火.....
可越是强忍,怒火便越强...
他的嘴唇发抖着,牙齿甚至都在颤。
怪不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就每天掉眼泪,对生活持消极态度,对身边的人充满警惕。她难以再相信任何人,行事处事永远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并且也这样教导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做正义的人,管好自己就行了。
还说,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认清楚就好了。
难道要活得像蝼蚁那般吗?真是一位没有格局,消极软弱,得过且过,让人瞧不起的女人。
不去鼓励自己的儿子发光发亮,反而劝阻。
星野健曾经是这样想的。或者说,就在一秒前,他还是这样认为的。
他甚至想过,要不是因为父亲已不在,而她无人照料,自己早就...一走了之,
离开她,离开这个浑身都是负能量,只会消耗自己,让自己浑身难受的女人。
可眼下,
这个让他曾一度想逃离的女人,
这个亲手扼/杀了他的警察梦,警校梦的女人,
竟然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一瞬间,星野健的眼眶发红。
联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说要成为一名警察时,母亲那恐惧又憎恶的眼神,和过激的身体反应....以及不由分说地阻止,禁止....
他好像,明白了。
那背后的痛苦,噩梦.....
不止于此,还有之前对母亲的种种不理解,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易懂了。
在没有经历过他人的经历前,人总喜欢以以自身经历,性格为导向的,习以俗成的思维模式,去理解/揣测对方。
可,可既然如此...母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当警察?
也许做了警察,就可以为爸爸翻案了。
此时,星野健脑海里出现许许多多的假设和疑问。他无暇顾及眼前金发男人和丹羽一郎的战局如何,只是张大嘴,喘着气,思绪万千,难以平静。
也许,母亲是怕自己成为警察后,在揭露父亲案子时会有危险?
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厌恶,憎恶,警察这个行业,因为有这样的灰色回忆,便不愿自己再去染指,怕自己也成为其中被腐/坏的一员。
还有可能,父亲离世后,她只想把自己留在身边,不想自己也出什么状况,所以才坚决不同意自己从事危险行业。毕竟,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于是,出于‘想为自己好’的自私心理,她才强行掐/灭了自己的警察梦。
然而,真相到底是什么,眼下的星野健并不知晓。
‘人嘛,总得有所寄托才活得下去,也是弱点的(一大)来源。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名,有的为利,有的为了女人,有的为了亲情,家庭。
有的,为了友情。
有的,想抹去心中的懊悔。
有的,被心中的道德感反复折磨。
有的,看上去无欲无求,却也容易因为不知拒绝,不知内心真正所好,而被任何一种突如其来的获得莫名其妙地俘获。’丹羽一郎裂开嘴:‘所以,想买通也不难。只要看准人心就行了。’
‘是吗。’安室透紧盯着对方,不置可否,神色坚定而认真,拿/枪/的身姿在夜色里,挺拔又满是英气。
看着金发男人的样子,丹羽一郎拧了拧眉,似乎很不甘心:‘我本以为,你也是这样(容易买通)。’
‘可是,......’说到这,他停了停,用干笑掩饰过去。
‘你好像异常坚定啊。
刀/枪/不入。’
‘真是奇怪,跟人打了交道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你这种人。’
‘告诉我,你的执念是什么?’丹羽一郎一把抓着加奈子,咧着嘴:
‘这个女人?’
‘...这个国家??’
‘你们(日本)公安不都爱这么说吗?’丹羽一郎狰狞着。
金发男人只觉心中被击了一下。
‘怎么?’丹羽一郎提高音量,眼里有股末路般的狠/意:‘我说中了?
还是说,两者皆有?’看着安室透的模样/反应,丹羽一郎补充道。
‘不关你的事。’
安室透的眼神里写着坚定。
他调整枪/口,对向丹羽一郎,准备射击。
与此同时,远处草坪上,目击了全程的渡边棹也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丹羽一郎:
看上去,降谷先生正面临困难。
如果,如果这时自己能打中/死丹羽一郎,岂不是会立功。
说不定,还能抵消一部分,因投靠丹羽一郎,而泄露卧/底名单的惩罚......
只要不蹲太久监/狱...
这是,最后,最后的机会。
想到这,渡边棹无视身体的虚弱和浑身的汗。他忍着剧烈的疼痛,颤抖地用/枪/瞄准着白色马自达里的丹羽一郎的头部。
准备射/击...
与此同时,小树丛内。
听了这么多,星野健已了解事情真相。
震惊,愤怒,不甘充斥在他的脑海。
也许受安室透和丹羽一郎之间对话的影响,他渐渐忘却了害怕。
他张口呼吸着,接着转过头,视线落在身旁的那把挂在杂枝上的手/枪。
星野健直直地盯着手/枪,呼吸和心跳也变得越来越急速,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动作:
如果,如果当初不是你(丹羽一郎),爸爸就不会死;
母亲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会,被逼学了不喜欢的专业,煎熬又痛苦....
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去警官学校,一定会去警官学校,接受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日本警/察。
就像,现在的这群日本公安一样...
一定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值得尊敬的,日本警/察。
丹羽一郎,如果不是你......
我们一家都不会变成这样...
都不会变成这样.....
我的爸爸,也不会死......
他也不会死......
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会......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
都是你!......
都是你!......
都是你!...
一时间,无数的恨,不满一齐涌上,
根本无法控制。
这么多年的所有所有,涌上心头,星野健一把从树枝上取下手/枪。
他的嘴微张着,喘息着,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淌出,此时此刻,用任何言语去描绘他的心情,都是无力,不及的。
他双手抓着/枪,脑内的血液上涌,在这一刻,什么规定,都无暇再去顾及。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
只要,
只要按下扳/机,一切就结束了......
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了 !!......
他尽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用手/枪对准白色马自达里的丹羽一郎,准备射/击......
此时,三只枪/口——来自安室透,渡边棹,以及星野健,都已同时瞄准丹羽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