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好这些小玩意儿,长到17、8时还爱买来收藏,我母亲说我心智不成熟,我便说是买来送给友人孩子的。长到双十年华还未婚配,我便知未来是个继室的命了,更肆无忌惮购买这些,以娱继子继女,不知你喜不喜欢。”她将自己的心头好悉数送给孟临溪。
“后母进门第二日就对我这样好,不怕自己的主母威严立不住吗?”孟临溪问。
王灿阳闻言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一拍大腿:“进门前打听了郡主是坦率之人,往来也无奸佞,所以我决定将自己的真心所想端给你看。今日一看,果然是明人不说暗话,更值得我这份坦白了!”她其实不知道,孟临溪这一辈子与人交往的坦率态度,正是从上一世她那里学的。
“郡主可知我为什么二十有二才嫁人?我不是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小时候在家长到10岁,家中出了宠妾灭妻的丑事,我也被害的中了毒,舅舅拼尽全力才保我一条命,我一气之下搬去了上清观一边修持精神强身健体,一边眼不见心不烦,本想如此一辈子,但一日在观中见一小童与他娘亲昵,突然感觉大道孤寂,恰巧此时老夫人同我父亲提了我的婚事,孟王府不像我家错综复杂,我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想过门后好好料理这个家,享受人伦。”此言与上辈子她同自己说的话一样,看来真是王灿阳久居道观隔绝红尘,性格直白,虽然学了如何管理家事,但依旧掩盖不住澄澈的底色。
“我本是那样家庭出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苛待女儿的后母有多可恨,又怎么会成为那样的人。”王灿阳情真意切的样子倒不似有假,“我想与你交好,疼你爱你,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孟临溪叹了口气,决定不演了,说道:“有时候倒也羡慕你,碰上了我这顶顶好的便宜女儿。”王灿阳听了大笑,孟临溪也跟着笑起来。二人在一处说话,说到孟嘉德下朝回家还有说不尽的话。他见二人和睦,心里也是开心,不禁想起去岁过年贴春联时元嘉帝说的家和万事兴。
回了院子,怡人一边伺候孟临溪洗漱一边问道:“姑娘,就这样轻易相信王妃了?若以后王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变了?”
“她确实会有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是个男孩。五年内还没有人能取代你家姑娘,放心吧。”孟临溪洗漱完坐在榻上说。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盘算,算算日子,若是再不走,就赶不上同杨居采相遇了。虽然杨荃也说过杨居采可能要来画学,但她等不及和他见面了,带着学生努力后想得到老师认可的憧憬,与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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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端王听说了孟临溪在宫中崩溃,所以去信江州季家,季老太爷派人来接她过去的。今时不同往日,她与继母融洽的很,所以想要回江州万没有私自去信的道理,得求了父亲去信才是。
这理由她想了好几日,总觉得不稳妥。找高映淮商量,他一听她要去母家,下意识问:“怎么,王妃对你不好?”
“你看,你第一个念头也是这样!”孟临溪叹气,“我就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能不引人猜忌,但我确实想出京看看。吴道子能对着嘉陵作画,我却只能对着假山作画,我不甘心啊兄长。”
高映淮问她:“这事你和高映徵说了吗?”见她摇头,又说:“这事儿你问他才是问对了人,他绝对会让你直说。”
“但是兄长比哥哥足智多谋!”孟临溪抬头说道。
“但我熟悉的是君臣之礼,平常百姓家的父子关系还是他更明白。”这一世的高映淮在孟临溪安全感的浇灌下,好像确实少了占有欲,还能主动提议她去找高映徵。
“可是问兄长,这不也一样得到答案了吗!”她眨眨眼睛,“你可别太想我,想我了就给我寄《宣和画谱》后几卷!要是嫌麻烦,把我师傅寄给我也行!”她一直把高映淮烦得将她往外赶了才住口。
回府路上。“可人你有话就说,不要一直唉声叹气的。”孟临溪坐在马车里见她欲言又止,没了以往的活分劲儿让人有些不习惯。
“姑娘还要去江州?姑娘要和杨公子再续前缘?”可人想的很简单,如果两个人不曾相遇,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交集了,“姑娘也爱杨公子吗?”
“嗯?什么是爱呢?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只是临死前看到他为我画了那么多幅画,是震撼的。”孟临溪将她死前在缚望阁看到的一切告诉可人,“你不信我吗?你不相信我可以摆脱入宫的命运吗?”
“不是的,但……”可人似乎还是不放心。
“可人,若你现在知道你能回到裴旻将军少年时,陪他一起长大……”她还没说完,可人就懂了:“那我无怨无悔!”
孟临溪笑了,是啊,这样精才卓绝的人,谁会想要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