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什……么？”男生轻轻启口，依然是要死不活的表情。

为了应许之，姜加悦难为地表现出耐心，“我想问这本书你们店原先是在哪里收的，还有记录吗？我看书后面盖的章是‘众屿书店’的名字。”

男生用粗糙的手搓了把脸，顷时掉下些皮屑，这令姜加悦止不住嫌恶，真的很想离他远些，接着男生打开柜台旁的抽屉，拿出一沓陈旧的已经卷边泛黄的记事本。

竟然不是将信息附在云端的，现在谁还用这样旧的东西？

姜加悦怀疑着，同时观察这个男生。

“我看看啊，女士您先到旁边坐着吧……一会儿，我找到了跟您说……”男生动作缓慢地做出个“请”的手势，他指的方向是书店后面用来茶歇的座位，远远看去，能瞧见上边蒙满的灰尘。

姜加悦不愿过去，想看着男生操作，及时找出有关应许之的信息，但她不走，男生就不愿动手翻页，所以她只好走到茶歇座位上。

不一会儿男生端来杯茶。

姜加悦站在桌子边，拘谨地不敢落座，太脏了。

男生又回去继续翻阅资料。

而在这之前，T067已经给她来过许多通讯消息，她一条都没接。

姜加悦刚想傲气地回他一句，不用你管，却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通讯信号。

她拿出几张纸将座位擦了擦，刚坐下，一阵奇怪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柜台边的男生翻着资料，看起来漫无目的，每一页都没有任何停留，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上面。

他都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找这本书，就义无反顾地开始查找。

思及此，姜加悦头晕晕沉沉的，面前桌上的这杯茶水开始重影。

香气越来越浓郁……

整个世界慢慢颠倒，书店到巷口的距离变得悠远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拔腿便要跑出去。

可这时男生立马察觉，从柜台边站到门口，堵住了她的去路。

“不能走……”他字字清晰又缓慢地说道。

“！”

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现在她自己一个人，通讯器还没信号，脑子昏昏沉沉。

姜加悦背对着男生，靠近柜台，偷偷将诗集拿下，藏在身后。

她表现得从容不迫，“没有要走，我刚刚在巷子外隔壁的小店吃了饭，包忘在那儿了，我现在得去拿，马上就回来。”

男生浑浊的眼珠露出一丝不信的光彩。

“真的，我必须拿，免得一会儿被其他客人顺走了。”

这回，姜加悦趁他反应的时间，飞快从他身侧穿走，以免他抓住自己。

男生站在原地回头，看姜加悦逐渐跑远，似乎仍在思考该怎样应对。

他站在门口许久，只是转了个身，并未挪动步子。

姜加悦把诗集在怀中护得好好的，向前跑不停歇，生怕他追上自己。

天上乌云压顶，像是要来一场暴风雨。

周遭的矮房子显得黑漆漆的，它们随着姜加悦跑步的速度在她的余光中逐渐扭曲。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听见后面没有追逐的声音，她慌乱地站住脚。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座古镇上无论是坐着还是行走的人都跟方才众屿书店中的男生一个状态，没有生命力，眼神麻木且空洞。

他们大张着嘴，皮肤暗黄皱皱巴巴，头发虽然有捆扎，但仔细看去每个间隙里都藏污纳垢，身上穿的衣服像是长时间没有换过，油渍斑点数不胜数。

各个像是死人，又有气息尚存。

他们加在一起，无数的目光向姜加悦这方投来。

她茫然四望，暗淡的天空下静寂无声，只听得风卷枯叶扫地的动静，方惊觉这个镇子上就自己一个人是正常的，其他人仿佛没有灵魂。

沉重的气氛压得姜加悦快要窒息。

她刚停下来，这下又加快了几倍的速度向前跑。

身后细细簌簌，嘴巴张开又闭上的声音，像是镇上人们的交流。

这哪里是古镇，分明是座荒城。

为什么没有人报道？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异状？

……

难怪关于古镇的推荐帖停留在了两年前。

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海中浮现，但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

身后的脚步声浪潮似的朝她这边涌来，这样的情形在织梦家外也有过一次，可那时阵仗没这么大，身边也有T067。

姜加悦抬起通讯器一看，还是没有信号。

天幕上的乌云闪了道惊雷，仿佛这刻是世界末日。

不远处就是古镇入口，高耸的石柱立在道路两边，清晰得像是人与鬼的交界，姜加悦竭尽全力向那儿奔去。

不经意地回头一望，丧尸般的追剿。

姜加悦跑过古镇的石柱，整个人大汗淋漓。

站在古镇外，她手上的书完好。

古镇内，一片安然和美，似乎是做了场梦，荒诞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