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T067在抬头换医疗用品的间隙，瞥见她手腕上的异状，忽然掀开覆在上面的衣物，看着腕上的伤疤，眉头紧蹙道。

不止一条，好几条伤疤横陈在手腕上，狰狞又张扬。

不久前在山道上走得急，他根本没有察觉。

姜加悦不语，紧忙撤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T067强制拉过她的手，这次力道比在上山钳制住她的力道更大。

他的声音有些冷，“我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她依然不肯承认，“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可能是玩的时候划到的。”

T067脸上神情沉了下来，阴郁得像是云雨天。

这下，姜加悦意味不明地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她用另一只手随意打掉沙发旁圆桌上的一个陶瓷杯，接着飞速地捡起碎掉的瓷片。

“你看，就像这样。”她拿着锋利瓷片，靠近自己另只手的伤疤附近，可在瓷片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T067立马抢过瓷片，扔在了不远的地上。

T067感到难受，眼睛注视着姜加悦，拼命去解析她每个动作包含的情绪，可怎样都是徒劳，他蹲在她身前，声音被她逼得有些颤抖，“加悦，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死。”

活着真的好痛苦，想忘记又忘不掉，生活无法回到最初的样子，只能每天沉湎在悲伤与情绪失控中，连拥抱都好困难，不如闭眼解脱，放过她吧。

她望着T067，一滴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我想要我哥哥，我不要你。但是、但是我没办法不去在意你……”姜加悦用手去抹眼泪，再也撑不住，“你是个骗子。说什么爱我，全是谎话，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我在房间每天几乎都从天黑坐到天亮。”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面前这张熟悉温柔的脸孔让她情绪越来越失控，“所以我想忘了你，我今天本来是要去改造记忆的……可是，失败了。你说走就走，每次都留我一个人，我害怕，我真觉得死了挺好，这样我就彻底摆脱你了……”

T067第一次听见姜加悦在他面前袒露真心，他抬手想去碰触她流着泪的脸颊，但害怕这不是真实的，于是只好轻轻地去试探，每一个动作都蜻蜓点水般散落着爱意，“ 加悦，这所有的一切是我不对。”

“不哭了，我的错，我在呢，以后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了。”

姜加悦委屈地垮着嘴角，那些倔强在T067面前快要装不下去，“随便你，我说过你最好消失。”

他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然后将其揽入怀中，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

T067说：“今晚先乖乖在这儿睡一觉，我们明天就回去。”

姜加悦哭得头有些晕，她的头枕在T067的肩上，不知为何她还想去抱住他的腰，似乎这样才足够安心，然而当她察觉这个怀抱并没有常人体温时，她忍住了。

尘埃慢慢落地，仿佛是她默认了他的话。

夜已深时，邮筒机器人进入了休眠状态，在房间角落的充电柱充电。

姜加悦的伤口也处理好了。

姜加悦对T067说自己想在外面呆会儿，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尽管T067担心她会突然跑掉，还是同意了她去外边，并在屋里给她留了盏灯。

像往常两人独处一样，T067仍是将床留给了姜加悦，自己睡地上的地毯。

小屋外面的走廊上，姜加悦坐在围栏处，透过围栏看风吹起湖面泛出的涟漪，涟漪微荡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动摇，慢慢起了波澜。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想，要不真的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伤心，日子的平静就不会遭到破坏。

至于应许之，她的哥哥，没人知道在哪儿，何况现在的结果也有他的参与。说不定哪一天，他就静悄悄地回来了，就像当初静悄悄离开一样。

姜加悦苦笑着，貌似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晚风把她吹得清醒，她下定决心要让一切回到正轨，于是她站起来转身走进了房屋。

她脱掉沉重的外套，向前迈了两步，她站在床边攥紧了手指，犹疑地，渴望地。直到睡在地毯上的T067对她说：“回来了，要继续留灯吗？”

她摇摇头，说不用，然后走上前去关掉了床头柜的台灯。

一片漆黑之中，她蹲下身，慢慢在T067的身边躺下，然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T067先是一怔，摸了摸姜加悦的头发，轻声道：“会着凉的，去床上睡。”

姜加悦在他怀中又凑近了一分，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脖颈，慢慢呼吸着，“不，我想挨着你。”

“加悦？”他的感知器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

“嗯。”

“怎么了？”

“我就想这样。”

T067无奈，只好起身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姜加悦身上。

抱着她，他也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够维持到几时。

如果可以，他想让全世界知道，他爱她，胜过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