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067刚要去拉姜加悦的手停在空中，“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意思。”

“不管你有什么意思，在我这儿就是这个意思！”

姜加悦撇过头，就站在那里，和T067分道扬镳。

高立的铁门后迎接她的是满室狼藉，以及散落一地的零碎情绪。

而这次T067并没有选择直接走掉，他跟上姜加悦的步伐，一言不发。

姜加悦连续好几次让他滚，他还是固执地在身后。

她忽然一刻无法面对他。

姜加悦不想进到屋内，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

她一回头，T067仍在。

她难过到不禁红着眼问他，“你要一直跟着我吗？”

T067没有作答，似乎默认了。

姜加悦终于转身正面他，竟然是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T067的手没有温度，她的手也冷，这给当下的气氛陡增了几分默然的伤感。

姜加悦对他说：“那你跟我来。”

她将他带进了实验室的地下室。

哪怕这之前她有多不愿迈进这个地方，今天依然选择再次踏足。她想斩断这痛苦的根源。

关于“应许之”，关于T067。

她开始反复播放应许之制造T067的画面，她坐在地上麻木地看一帧帧的画面从眼前播放。

相较于第一次，不知平静了多少。

T067面上没有表情，他站立姜加悦身旁，领略那些烂熟于心的镜头场景。

“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我哥哥回来。”

T067笑着侧低头，说他知道，瞳孔却有拼命掩藏的失落。

“你知道你不是真的，你也知道离开我最好，”姜加悦越朝后面说，声音越发颤，喉头越哽咽，使劲用眼眶圈住恐怕要掉落的泪水，“那你就一点都不要出现在我生活中，无论是学校，交际，任何偶然的时刻……”

“我只想要应许之，我哥哥，不是你。”

“我不要你，我最讨厌你了！”

她看到他出现，心里仿佛被压了块石头，偶尔搬开又重重落下，见与不见都是这种感觉。

每日的昼夜更替，每夜的等待，每次若有若无的期许，都令她煎熬。

姜加悦再也没撑住，狼狈地用手背擦着眼泪。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从来不哭。

“加悦，”他蹲下身，像前不久一般擦去她的泪迹。

他想要拥抱她，记起她讨厌自己，起势的动作顷刻化为乌有，他承认，他手足无措了。

可他流不了泪。

再大的悲伤挂在脸上都显得虚假。

“……对不起，最后一次。”

她真的是在切切实实地厌恶自己，况且他也不希望加悦因为自身这莫须有的身份内心失衡。

她在他怀中哭着哭着便已睡着。

墙上，投影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T067感觉自己像在被一遍遍解剖。他清楚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姜加悦，但是原本的应许之为什么选择要创造他？

那么爱姜加悦，为什么又要离开？

倘若没有他的手笔，一切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月光从卧房的窗户照进来，照出床上姜加悦脸上长长的睫毛投影，这样熟睡的面容竟是因为哭泣哭累了才显现的。

T067想到自己给姜加悦带去的莫大痛苦，恍然找不出存在的丁点意义。

他抚摸她的脸颊，轻轻的，想落下一个吻，怕惊醒她，更怕不够格，转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他会如她所愿，从今往后，绝对绝对不出现在她身边，

他还她生活的安宁。

出了卧房，他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铺陈好，那些脏的乱的，有意的无意的，他清扫得没有任何怨言。

包括上次他给她做的那桌饭，原封不动摆在那儿的样子像是提醒她有多讨厌他。

这回，他真的没有留一丝痕迹。

清早透亮的天光过渡到姜加悦的床上，她朦朦胧胧地转醒，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动动手指仍能清晰察觉到昨晚残存在身体中的伤心。

这样明媚的日子无法唤醒她一点生机。

听着窗外的鸟鸣，洞悉楼下的寂静。

她知道T067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