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伴着厚重的雪,卓别巴瓦到底还是信了我的话,由我来做这次的向导。
我没有骗他,这里真的有陵墓,但不是他们草原王朝先祖的墓。
渡甸王陵早就没了,在我二姑姑杀到草原时就被她掘走一切珍宝,否则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财护住草原十八镇又打通昭则到十八镇的路?
那个手段心机智谋皆上乘的女人其实在看到那片陵墓时便早已想好了怎么对付剩下的草原人,只是她没来得及活到那个时候罢了。
覆盖在渡甸王陵之上的,是另一座丰碑。
我感受着肃杀的风,难得感到几分惬意。
入了夜,卓别巴瓦部燃起篝火,就地安营,喝了点酒之后竟然也会载歌载舞,音域宽厚的嗓子嘹亮,景和坐在我身侧,正在抚摸缠在她腰间的五节鞭。
我摸了摸她干燥的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景和面无表情地回答:“在想我的红缨枪能不能捅进他的喉咙里。”
我知道这草原人在唱什么,哪怕这样多的中原人坐在此处,他们也毫不避讳地高声向长生天唱着祝词。
他们说明年一定会供奉上最鲜美的敌人头颅,当他们拥有财富后,会用最好的人牲叩谢长生天的赐福。
就如同过去许多年一样。
那些人牲,是景和的亲人、朋友、同族,或许前一天她们还在一起畅谈着未来,第二天就被割首成了供桌上的礼品。
我握紧她的手,声音很轻,“会有那一天的。”
那一天确实不远。
前行十二日,冒着风雪,我们到了渡甸王陵边缘。
与我们一同抵达的还有另一只队伍——属于恩和金的萨里仁部。
我眯着眼睛看对面天青色的旗帜,旗帜下是完好无损的谢明阚。
他正坐在马匹上,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显然这段时日并没有受什么罪。
卓别巴瓦看见恩和金没什么好脸色,可既然碰上了,他们也不可能当没看见对方。
两位的对话是阴阳怪气的,恩和金看向队伍中的我们的目光是阴沉至极的。
这眼神我熟,一看就是谢明阚这段时间在萨里仁部没少挑拨是非,原来恩和金看我们顶多是看没碾死的蝼蚁,现在他看我们像是想将我千刀万剐。
谁叫谢明阚只有来这里的路,没有进王陵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