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帮你?”徐清问道。
“你手上的这把匕首,是你母族的图腾。落挞人有仇必报,你既是落挞人,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就不会忘了落挞的仇恨。”那人说道。
徐清低头看着那把匕首,没有说话。他已在半年前为落挞人运送了一批硫磺,说好那是唯一一次冒险,可如今,他们为何又找来。
“你若不愿,你在落挞的母族人乌凉氏便会在落挞终身为奴。”那人起身要走。
“我愿意。”徐清低声说。可他不是为了未曾见面的母族,而是同上次一样,为了叆阳堡那场战争。
虽然已过去了十几年之久,可他从未忘记痛恨那些封城战中不顾城里百姓死活的桑人,他希望他们也付出同样的代价,尝尝这份痛苦,这是他深埋心底却又不能实现的怨恨。此刻,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宿命。
“按照这上面说,在上元之夜放一把火,你便从此自由了。”那人递过来一张纸条,便起身打开门离开。
外面的风雪吹来,他心里百般复杂,他对桑国也不全然是恨。自己的母亲虽因桑国的围城而死,可父亲却是桑国人,对自己极为信任,培养自己的周如声也是桑国人。还有她,她也是桑国人。徐清想起了自己被芸娘捡到的那日。
谁也不是生下来便是乞儿的,他本来也曾像文韬这样被家人保护,衣食无忧。
叆阳堡向来是桑国和落挞的争夺之地,过去的几??年里一直纷争不断。落挞在十几年前占据了叆阳堡后,由于桑国南边战事吃紧,落挞也元气大损需要恢复,双方便短暂的达成了和平协议。在徐清出生后的六年里,是叆阳堡最难得的平静日子。他的母亲是落挞贵族一个没落的旁枝,父亲是从到落挞经商的桑国人。在他出生后不久,父亲便因病去世了,母亲靠着母家的扶持,尽力将他拉扯长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直到桑国大军的卷土重来。
叆阳堡易守难攻,这仗一打便是数月之久。随后,桑国决定采取封城的消耗战,半年的封城战里,城里饿孚遍地,疾病肆虐。徐清家中的存粮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块已经发霉的烧饼。
城门打开的那一日,桑国人吹着胜利的号角进了城。可他,永远失去了母亲。
他们开始施粥,他也终于吃到了这半年来第一顿饱饭,可他始终舍不得丢弃那个烧饼。母家的人陆续离开叆阳堡,家里的房子被官府的人分置给了陆续搬来叆阳堡的桑国的人。他成了无家可归的乞儿,可他不肯走,他的母亲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直到遇到了芸娘。
她像他母亲一般温柔善良,她是这个世上唯一能懂他的人。他不能离开她,即便只是每日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已知足。可他不懂,为何周如声不肯让芸娘做正房,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她值得一切。
若是他有了一笔钱,足够养活一个家。是不是,他就可以带着芸娘离开。
可是如今一切都没了,他未能按照计划带走芸娘和文韬文淑,不知他们此时在京中如何,是否因为自己的行事受到牵连。
徐清起身,透过破洞的窗户望向庙外黑漆漆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