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宴成了杭令薇扬名的戏台。魏氏族兄魏源携新妇过府,那妇人正是兵部武选司主事之女,席间“不慎”打翻酒盏,茜纱裙摆浸透时非要更衣。杭令薇引她至西厢,却在妆奁镜后瞥见抹未藏妥的东厂腰牌痕印。
“表嫂这石榴裙好看得紧。”
她笑着递过件月华裙,“听闻武选司近日在核验辽东军籍,这般辛劳,可要试试杭家特制的安神香?”
鎏金香球打开的刹那,那妇人脸色煞白——里头填的正是马厩寻获的朱砂香灰。
此事传至外头,恰逢顺天府尹为秋决案犯愁。死囚坚称蒙冤,凶器短刀却验不出血迹。杭令薇被请至衙门时,杭昱的马车刚过正阳门,车帘缝里见她立在滴水檐下,执棉纱蘸醋覆于刀身,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显出血色纹路。
“此法名唤‘鲁米诺’……”她说到一半忽掩口轻笑,“是臣女梦中所学。”
当夜,魏源在酒肆醉醺醺拍案:
“我这外甥女怕是文曲星托生!”说书人趁机编出段《杭千金智破血刀案》,连宫里的孙太后都听闻了“杭氏女通晓仵作之术”。
杭敏最喜缠着阿姐玩新花样。这日他抱来蛐蛐罐非要斗虫,杭令薇却用竹篾扎了个古怪笼子,底层铺硝石上层贮水,不消半刻竟凝出冰花。“这叫‘冰箱’。”她将杨梅置于冰上,
“从前……从前在古籍里看的。”
杭敬负剑路过窗下,见幼弟欢呼雀跃,素来冷硬的嘴角竟扯出丝笑纹。这笑意在瞥见父亲书房亮着的灯时倏然收敛——杭昱正对着女儿重绘的《九边防卫图》出神,图上标注的火器布防点,恰与于谦昨日密函所述不谋而合。
霜降那日,杭府来了位不速之客。太医令张辅臣为探“大蒜素”奇药登门,却见杭令薇在药圃教仆妇蒸馏花露,铜甑流转的水汽晕湿她鬓角,恍如洛神临波。
“姑娘这器具似葛洪《肘后备急方》所载,却又暗合西洋技法。”
老太医颤巍巍捧起琉璃瓶,“可否赐教……”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王振义子王山的尖嗓:
“杭姑娘妙手回春,督公特请入宫看诊!”杭昱按刀的手背暴起青筋,却见女儿笑盈盈递出本手札:
“臣女已将秘方誊录在此,何劳公公亲迎?”
那纸上故意掺了三成错漏,王山不疑有诈,殊不知此举既全了礼数又护住真方,连张辅臣都在归途马车里暗叹:
“此女玲珑心窍,怕是杭家要出第二个和熹皇后。”
腊月里的初雪覆满杭府屋檐时,魏氏在祠堂添了盏长明灯。烛火跃动在杭令薇亲手抄的《金刚经》上,墨迹里混着金粉,细看竟是改良火药的硝石配比。杭昱跪在蒲团上仰视“精忠报国”的御赐匾额,忽觉那四个鎏金大字映在女儿身上更显辉光。
杭令薇,你会成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