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陈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手间。
衬衫扣子解开,绷带上是点点水迹。
辛辣的香水被浓郁的玫瑰冲散。
陈雨死死关紧了洗手间的门和窗户。
他低头去看。
饱满。
颤颤巍巍。
不符合正常的人体结构,但又带着稠丽浓艳惊人的漂亮。
有些疼,微麻且隐秘。
陈雨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四处看了看,随后目光定在了洗漱台上的牙膏杯。
手指白皙修长,覆在薄透皮肤之下的黛色青筋像是玫瑰花的枝茎,紧紧缠绕。
像是露珠落在琉璃青瓦的声音,叮咚作响。
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不多,但也不细,很快就在青瓦上汇聚成了一滩有些浑浊的小水洼,带着香气。
陈雨鼻尖有些微红,他叹了口气,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医院检查。
但一是他身上钱不多,如果需要长期治疗的话,他是没有能力去支付费用的;二是这个状况应该跟上一个副本有很大的关系,医院可能治疗不好。
陈雨思考了一下,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办法。
既然这是从副本里带出来的,就在副本里去找。
进入下个副本,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陈雨将牙膏杯放在洗漱台上。
之前在收敛所里经常要出力抬尸体,陈雨为了能迅速适应,特意去练了练,这就导致他有时候手上没轻没重。
破皮了。
有些疼。
陈雨叹了口气,在家还是不缠绷带了吧。
他找了件布料比较舒适的衣服,内里只贴了两个创可贴,要不然会摩擦着疼。
陈雨站在镜子前看了看,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抹了抹有些微红的眼角,水珠在指腹上摩擦着浸进纹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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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随便将就了一下
照例是西红柿鸡蛋面。
六七点的样子,外面不冷不热,正是最好的时间。陈雨打开窗户,喧闹的声音和灯光涌了进来。
一瞬间热闹了不少。
能听见楼下院子大爷大妈练太极的声音,程姨家的鸡“咯咯咯硌”个不停,小孙女正在试图接近院子里的流浪猫。
陈雨吃完之后,打开电视。
新闻上播放的是两天前在安城火车站的踩踏事故。
“笃笃”敲门声响起。
陈雨去开门,金毛还带着自己的渔夫帽,整个人透着一股湿润润的气质,像是刚洗完澡。
“怎么了?”陈雨问。
霍溪手往前伸了伸,陈雨这才注意他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上面写着酒楼的名字。
“晚饭。”霍溪说,他很自觉地走进了屋子,将东西放在了唯一一张桌子上,上面还有陈雨没来得及收的半碗面。
他手艺不太行,吃一半就不想吃了。
霍溪将那碗拨到了一边儿去,随后拖了个凳儿坐下。
凳子是楼下李叔做的,有些矮。
霍溪长腿弯曲着往前,膝盖顶在桌子上,整套动作驾轻就熟,行云流水,就好像来过很多次似的。
他把包装拆开,一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牛肉蘑菇、鱼香茄子、花椒鸡……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家常菜,但味道却很好。
最后霍溪又拿出来两份饭,一人一份。
“筷子有吗?”他抬头问。
陈雨:“酒楼不是送的……”
“不喜欢。”
语气很是挑剔。
不过鉴于饭和菜都是人家带过来的,吃人嘴短,陈雨毫不犹豫一指厨房,“里面有一双多余的。”
霍溪起身去拿,进厨房之后眉头蹙了蹙,厨房里没有什么烟火气,但按照陈雨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点外卖的,估计每顿都是凑合吃,就像今天一样。
吃饭的时候,踩踏事故的新闻正好播完,主持人提醒大家出游人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有序的上下车……
“是副本里的那三个人。”陈雨开口说道。
“死了。”霍溪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腿,“知道。”
陈雨下意识地又将鸡腿给夹了回去,“我又查了最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死亡事件,结果找出来的人都不是副本的其他人。他们应该……”
“我用的是另外一双筷子。”霍溪突然开口说。
陈雨怔了一会儿,随后反应了过来:霍溪以为自己将鸡腿又夹回去是因为嫌弃他的筷子。
“啊。”陈雨食指在筷子上敲了敲,“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霍溪将自己的碗推向陈雨,“我从来不吃肉。”
他的意思是让陈雨再重新夹回去。
“而且……”霍溪直视着陈雨的眼睛,视线霸道地像是将空气都推到了一旁,直白不容忽视,“我身体很好,不用再长了。”
这话仿佛烟花引子,噼里啪啦燃了满身。不知怎么的,陈雨突然想到了上个副本洗手间里的场景。
嗯,确实不用再长了。
霍溪观察着陈雨的表情,看到自己想要的之后,慢慢收回视线。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鸡腿很好吃,鲜香不油腻。
“为什么不吃肉?”陈雨问。
霍溪呼吸一顿,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很不好。
甚至连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