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雪除了眼睛不行,其他感官还是挺敏锐的,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吴森山”看向陈雨的视线不对,现在更是将陈雨列为“妈妈”的第一人选。
“你到底哪里跟我们不一样?”徐微雪话音刚落,余光就瞥见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裹挟着劲风从门内飞了出来,直冲着他而来
这要是挨上一下,绝对是要脑震荡的。
徐微雪躲得及时,白色小瓶子只碰到了肩膀,随后落到地上滚了几圈,上面都是英文,他看不懂,但直觉不像是装糖果的。
陈雨眼疾手快就瓶子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徐微雪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只听见屋内的那位又开口了,嗓音沉哑,“窗户开了。”
“好冷。”说完还咳嗽了几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感冒了似的。
“好,来了。”陈雨听见声音之后赶紧进了屋。
“嘿,真能装。”徐微雪小声吐槽了句,他看向陈雨的背影,手指点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徐微雪想了一会儿,放弃了。
可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徐微雪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走到一半又开始伸出手来掐算,但一直等进了屋里,还没有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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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进门看见之前被围满的窗户现在大开,已经丝毫不见槐树叶的影子,冰冷湿濡的雾气顺着窗户往里涌,似乎要将两人包裹起来。
陈雨挥了挥浓雾,手撑在窗台前探身往外看去,雾气围绕看不太清,但是附近槐树真的都退了个干干净净。可浓雾中心像是还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似乎是一直躲在暗处窥伺……
让人心头隐隐的有些不安,陈雨还想再看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少年咳嗽了声。
他差点忘记了,刚才少年说冷。
陈雨关了窗户,转身看见霍溪坐在床头,沾满血的拐杖就放在腿上。他低着头,背脊微弯,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拐杖,脸颊隐藏在发丝的阴影中,看不清情绪,但周围气息告诉陈雨,少年的心情现在不怎么美丽。
“它们都不见了。”陈雨开口说。
“嗯。”少年开口,虽然只回了个单音,但陈雨松了口气,还能回话,状态应该不那么糟。
“你的东西。”陈雨靠近,将从外面捡到的小瓶子递给霍溪。
霍溪手指节仍旧敲着拐杖,陈雨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敲得很有规律,而且敲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像是什么摩斯密码,反倒像是一首歌。
大约有两分钟,这首不怎么长的歌曲终于敲完了。
“好听。”陈雨说。
霍溪手指节一僵,随后抬起头看向陈雨,脸上一副“你又在骗鬼”的表情。
“这根本没有音调。”霍溪开口说。
看来他自己知道。
陈雨笑了笑,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可是我心里能听见啊。”
霍溪听见这话,又盯着他看了几眼,喉结滚动着,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粗粝。
陈雨以为霍溪是病犯了,将兜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上面都是专业术语,他看的也不是太懂。但当时在医院里,他看见过霍溪手上拿着这东西,应该是医生开的药。
“要吃吗?”
霍溪没说话。
懂了。
陈雨拧开瓶子,上面的铝制封膜已经被撕掉了,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吃。
陈雨看了瓶身,虽然看不懂专业术语,但阿拉伯数字还是看得懂的。他倒出来两颗,刚准备去拿杯水的时候,就见少年从他手心捏起药丸放进了嘴里,仰头喉结滚动混着干涩的唾液一起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陈雨便感觉霍溪周身的气息平和了不少,应该是药效起了作用。
“哪些鬼拍手们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陈雨开口说道。
两人靠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
陈雨本来以为少年不会开口,下一秒便听见霍溪说:“有更好的戏看。”
霍溪话音刚落,便把拐杖压在了要起身的陈雨身上,另一头则是勾在床底,将陈雨整个的困在了床上。
刚才平下去的气息仿佛又乱了起来。
陈雨先是惊愕了两秒,随后反应了过来,“我不出去,我只是找东西抵门”
拐杖还是没松。
陈雨叹了口气,“现实生活中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我还想好好地活下去,不会特意去找死的。”
仍旧没松,就好像这东西一松,压着的人就会当场消失不见似的。
陈雨:“门锁被弄坏了,如果不用什么东西挡着,说不定等一会儿它还会进来。”
拐杖松了一点点,但还没等收回去,便被陈雨用来抵在了门后。
霍溪:……
霍溪抿着嘴看他,没说话,只咬着西瓜糖,那样子像是陈雨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要是在以前,陈雨还能说说——乖啊,之后哥给你买一个金拐杖。
但现在不行,他买不起。
于是,陈雨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抚道:“乖啊,等出去了,哥给你把拐杖洗得干干净净的。”
哄小孩子的语气。
霍溪脸顿时更黑了,半天没有跟陈雨说话。
但就在陈雨快要睡着的时候,霍溪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口说:“它们在隔壁。”
说完之后,一双几乎要融于夜色乌黑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看向身旁的青年。
“唔。”青年回了个单音,并没有想起来的架势。
霍溪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那双瞳孔顿时活泛了起来,像个人样。
陈雨翻了个身,眼睫动了动,霍溪说它们在隔壁,可隔壁有两间房,它们在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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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晓睡得并不熟,一是因为林霖的原因,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的林霖显得格外的有些不对劲。
以她接触的林霖来说,完全就是个爱美,有些颜控的小姑娘,但今晚却脸都没洗,带着满身是血迹的衣服就上了床,很不像平时的林霖。
可魏晓睡之前再三看了林霖露在外面的手腕,比血还要浓艳的红绳缠绕在上面,她又的确是林霖。
魏晓摇了摇头,摆掉脑中不安的想法,有可能是因为最近神经紧绷,太过焦虑多想了。
她摸了摸压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冰凉锋利的触感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一定是多想了。
魏晓闭上眼睛睡过去之前再次迷迷糊糊地朝邻床安慰道:“林霖,没事儿的,眼睛里的血出了游戏就会没有的。”
小姑娘最是爱漂亮的时候,被血浇成这个样子古怪点也是正常的。
这是魏晓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
但现在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将魏晓从睡梦中吵醒,她一开始以为是林霖起床上卫生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可是没到半分钟,就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上攀爬,又像是指甲轻挠过墙皮,仿佛就在耳边。
魏晓捂着额头,轻哼了声儿。
“林霖,不要吵了。”
进来的两天全程精神紧绷没有怎么睡觉,现在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她可以容忍林霖无休止的闹脾气但不是在她休整的时候。
可这次不光有声音,似乎还有冷风,就像是有什么在耳边对着她吹气。
“林霖,你不休息大晚上到底要干什么?!”魏晓没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耳边,却拍了个空。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什么都没摸到,那刚才在她耳边吹气的是什么?
魏晓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背后一身冷汗,耳膜敲鼓似的震动着。
她摸到枕头底下的匕首,咬着牙迅速起身,尖锐的利刃划破了空气,背后空无一人。浓郁的雾气渐近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魏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僵硬地抬头向窗户处看去。
只见原本被她锁死的窗户现在大开,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槐树枝,盛大阴黑的树影将月光遮蔽在了外面,树叶相互拍打着迅速沉默地靠近窗户,就像是一群脸色青白的鬼魂蹲在树枝上直勾勾地看着你拍手,他们离你越来越近,脸上的神情木然诡异带着狞笑,仿佛是在看什么好戏。
魏晓被这惊悚的场面吓得倒退了几步。
“救……救命……”
她发现惊恐过度之后是叫不出声的。
林霖呢?林霖在哪里?
魏晓四处去看,发现角落里似乎有一团黑影,林霖蹲在那里,不断发出黏腻的声音。
“林……林霖,你在干什么?”魏晓死命地咬着两腮的软肉,刺痛让自己在极度惊恐之下保持一丝清醒,冷汗打湿了发丝,魏晓扶着墙有些腿软的站了起来,她不能林霖一个人在这里。
“疼,晓晓姐,我好疼啊。”角落里蹲着的林霖转过头来,满脸的血。原本好好的眼睛被她挖得坑坑洼洼,下眼睑几乎要拉倒鼻子处。但林霖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那双手还在继续,“好疼啊,晓晓姐,血怎么都流不干净……”
惊吓过度之后的再次极度惊恐,魏晓凄厉的尖叫出声。
“出事了。”陈雨睁开眼睛。
一旁的霍溪倒是很淡定,“嗯,我知道。”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是魏晓的声音!”
声嘶力竭且绝望。
这次青玉伞也没有拦住陈雨。
众人出门之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少年握着青玉伞跟着陈雨后面,金发扬着,身高腿长一身的低气压很是骇人。
陈雨怕少年生气,一边赶过去一边解释道:“如果这次魏晓出事,那么下一次出事的就会是自己,多搞清楚一些规则,就会多一个机会活下去。”
谁知道少年并不给他面子,闻言轻嗤一声,“你有几条命能让你搞清楚所有规则?”
炽热到灼烈的气息扫过陈雨头顶,像是盛怒时的兽类。
郑海一行人都被这个气势给吓到了,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根带血的拐杖就挥了过来。
陈雨拍了拍霍溪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瓶西瓜糖塞到了他的手心。
“稳住!”他说。
霍溪:……
霍溪捏着青玉伞柄碎裂的位置,手指指腹压在尖锐处,不断下压等伤痕深刻指腹的时候在松开,痕迹慢慢反弹平复,在按下……循环往复。
等陈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魏晓已经在门外了。
林霖则是听到声音之后,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满脸是血,眼睛更是,上下眼睑被抠的坑坑洼洼,似乎是想将里面什么眼珠子又或者别的东西挖出来。
“好疼,好疼啊,有血……”林霖带着哭腔叫道:“帮我,帮我抠出来……”她一边说,一边继续用手去扒自己的眼睛,哪里还是那个刚进游戏时漂亮的小姑娘。
整个场面既诡异又恐怖。
“她……还是她吗?”郑海咽了口唾沫问道。
徐微雪回:“是的,她手上还带着红绳。”
“不管怎么说,先控制住她,不能让她这样了。”陈雨找了卷绳子准备将人绑起来,但被霍溪拦住了。
霍溪将绳子扔给了徐微雪。
意思很明显了,让他绑。
徐微雪看了一眼身高腿长,小腿腰部爆发力十足的霍溪,耸肩。得,谁叫他打不过。
她将林霖绑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郑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