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瑶卿也能理解,他现在这样,估计是有点创伤后应激障了。
毕竟他是能殉情的那种恋爱脑,她也能理解。
而且,沈瑶卿不是不能屏蔽他的感知,甚至解了这术法,她没那么做,无非是纵容罢了。
她纵容奚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瑶卿摇头轻笑,往自己的房间走。
昨夜事情谈妥之后,奚回像是生怕自己半夜发酒疯,做点什么对不起道侣的事情,连夜将她赶了出来。
还好他没丧心病狂到让她在外面吹一夜冷风,叫了一个女下属给她安排房间。
“你在笑什么?”右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瑶卿转头去看。
现在,昨夜给她安排房间的女修正神色不善地上下打量她。
沈瑶卿歪头想了想,终于记起她的名字,“绯樱。”
这还是她在绯樱的令牌上看到的,她昨夜问了半天,人高冷,半个字不愿告诉她。
也不知是不是大名,别只是个代号啥的。
绯樱冷冷看着她,“你在笑什么?”
沈瑶卿试探道:“大概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笑话吧。”
绯樱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道:“你,不许对尊上使阴谋诡计。”
沈瑶卿突然起了点心思逗她,“若我偏要呢?”
绯樱无比认真,“那我会杀你,就算尊上说过,你对他有用。”
哦,奚回是这么跟他的手下说的呀。
沈瑶卿脸上笑意更盛,“你打不过我。”
绯樱满脸认真,“打不过,还可以使智取。”
沈瑶卿对她的智取持怀疑态度,更乐了,她走近绯樱,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就算那位尊上,也打不过我哦。”
说完便抽身而退,顷刻之间,原本她站立的地方,已经横着一柄银白的长剑。
沈瑶卿偏头看她,“如何?”
绯樱面色一冷,提剑上前。
“住手!”人未到,声先至。
绯樱向前的剑尖被一柄折扇打偏了一寸,握着折扇的手白皙修长,指骨根根分明,顺着手臂往上,是奚回那张美艳到有些妖孽的脸。
沈瑶卿不动如山,“奚山主,又见面了。”
奚回低声对绯樱道:“你先退下。”
小姑娘很听他的话,转眼就不见了。
沈瑶卿只得转身对上奚回,“山主找我有事吗?”
奚回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扇骨,“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沈瑶卿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话有点过于暧昧了。”
奚回抬眼直视她,“这么说,我倒是没问过,沈姑娘为何知道我姓奚?”
沈瑶卿抱臂看他,“我不光知道你姓奚,我还知道你叫奚回,是倾玉仙尊的道侣。那个传说中跟随倾玉仙尊跳下无尽深渊的人,你没死,反而成了亦正亦邪的落霞山主。”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不待沈瑶卿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双手大力握着她的肩膀,直将她按在道边一棵桃树的树干上,“你是谁?”
用力之大,她不用灵力几乎完全挣脱不开。
背后撞在树干上,他约莫收了力,倒是不疼,但他身形压过来,将她困在桃树与他之间,只能被迫抬眼直视他。
她叹气,“不是说过了吗?我叫沈瑶卿。”
奚回盯着她的眼睛,不愿错过其中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除了名字,父母亲族、师承何人、家住何方,这些都尚未交代。”
沈瑶卿眸光微动,“我的亲人和老师都不在这个世界上,至于家,我没有家,你就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了。”
跟手下查到的差不多,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昌安城外一样,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见过她。
昌安城外,是无人的荒原,再往北,便是极北之地,不归崖在那儿,无尽深渊也在那儿。
假如她是从无尽深渊里爬出来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奚回的眼底满是希冀,话到嘴边,却害怕得不敢出口,只迂回道:“你从极北之地而来吗?”
沈瑶卿头顶冒出一个问号,那地方还有人呢?有也是被通缉的邪修魔头,这可不兴认啊。
她道:“不是,我是正儿八经的仙修。”
真话。
她是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吗?
奚回眼底的光暗淡了两分,“那你记得我,是来找我的吗?”
沈瑶卿知道,他正在通过眼神判断她的话中真假,只得如实回答:“我是被你的手下抓来的呀。”
奚回目光幽幽。
她何时将这辩真的法子修得这般精深,这都不过关?
她补充,“我看到他们拿着倾玉仙尊的画像找人,想看看背后的人是谁,就主动来了。”
真话。
一阵春风拂过,桃花瓣簌簌飘扬,落在沈瑶卿的发上。
面容姣好的女子抬头看着他,透过这双不甚相似的眼,他看到的,仍是记忆里她的模样。
鬼使神差地,奚回抬手,取下她发间的花瓣,顺手将她被吹到脸上的鬓发拨至耳后。
倾玉是不喜欢发丝沾在脸上的感觉的,过去做道侣的一百多年,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太多,以至于习以为常、甚至得心应手。
“你……”奚回心跳如擂鼓,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