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往日里一直对村长十分亲近的村民指着村长大喊着魔鬼，眼中不见一丝往日的热情。

村长的呼吸快了几分，抬手一挥，村民的身影消失。

“也不是啊，那这个？”

有些痴傻的孩子站在路中央，不知道跟着人群逃跑，也不知道该如何躲开人群，只能被人们推来推去，一张小脸上满是伤痕，眼泪无助的流落。

呼吸陡然一紧，双手也不禁抖了一下，眼前的孩子还在哭喊着，恶魔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找到了。”

眼前的逃窜的村民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孩童的身影，有的是五六岁，却是个痴儿，有的是三四岁，手脚却是不全的，有的尚在襁褓之中，面色青紫，全身雪白。

他们都在哭，有的哭得声嘶力竭，有的却只能虚弱的发出细微的猫叫声。

“梦境者精神出现波动，精神值下降。”

“就这？”村长嘲讽道，可他的手却颤抖着，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不敢看那些孩子一眼。

“看来是有用的。”傅南雪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孩子们的哭声一下子大起来，还有不少孩子挣扎着朝他爬来。

“滚开！”村长毫不犹豫地掐死了离他最近的婴儿，婴儿怨恨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手中一烫，猛地将手里的尸体扔了出去。

“呜哇——”

“咯咯咯——”

“哇——”

向他爬来的孩子也来也多，村长掐住孩童脖颈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握不住那细小稚嫩的脖子。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10%”

“你为什么怕他们呢？”

村长扔开手里的一个五岁孩子，“怕，笑死，我怕什么，你看我，轻轻松松就能捏死他们。”

“所以你掐死过几个？”

村长的手猛地一顿。

”胡说！我什么时候掐死过孩子了！这些都是假的！是你造出来的“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30%“

”应该不少吧。“傅南雪自顾自说着：”这其中有你自己的孩子吗？“

呼吸一停。

“有啊。”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50%”

“你懂什么，他们本来就活不长，我只是，只是早早送他们去下辈子罢了。”

“而且，而且，只要牺牲几个孩子，就几个孩子……”村长突然想起他的大儿子，由于生下来就看不见，于是被他亲手溺死，可是每家每户都是这么干的啊，将这些本来就活不久的孩子献给神明，神明就会赐予他们数不尽的钱财食粮。村长突然有了底气：“是我们给了他们生命，但他们却长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这些孩子辜负了我们的期待。我拿着我赐予他的生命来换取我们一大家子的生命，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就算我选择养，又能养几年。就算能养大，就他们的鬼样子，有几个能帮家里干活，不还是要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到时候不还是拖累我们，我们活不下来，谁会管这些个玩意儿。不如早点去神明那边侍奉，还能过上好日子。”

村长越说越觉得自己才是占了道理的那一个，一下子有底气起来：“你看你这样子，白的跟鬼似的，估计连在太阳下多站一会儿都做不到吧。村里也有像你一样的孩子，一出生全身都是白的，看东西看不怎么清楚，也不能多晒太阳。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也只能呆在屋里，又不能干活，就咱们这小地方，谁家经得起这样一个讨债鬼啊。要不是神明大人对这些孩子心生怜悯，同意收留他们，还拿粮食之类的东西和我们换，原先一个这样的孩子能要一家几口人的命，现在一个孩子能救一家十几口的命，多划算啊。”

“我们也不是所有有问题的孩子都会献给神明的，有些问题不大的孩子不都留下了吗？你看神子大人就是一个，大家对他多好啊，什么都听他的。要不是他天生就活不长，我也不至于找你来当神子。你这样子，在外面过的也不好吧，留在无忧村，当我们的神子，让我们替那些孩子赎罪，多好啊。”

他在等少年醒悟，然后加入他们，可是没有。

那些围在村长周围哭喊的孩子们不知何时都安静下来，只是怨恨地盯着他，盯得村长心里发毛。

“你觉得你做的很好？”傅南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村长的眼前，他半躺在椅子上，浅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村长，眼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他们的命换你们的命，怎么，他们同意了？他们心甘情愿的？”

当然不甘心，死去的怨魂徘徊在村子里，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这让他们怎么安息。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70%”

“不，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不过就是个，就是个……”村长恍惚间看到，他的妻子满手是血，向他哭诉着；他的弟弟昨天还在襁褓中对他傻笑着，第二天就浑身浮肿，脸色青白；他的父母两眼通红，双手颤抖着，跪在村子里那些土堆前，大声说着对不起。

可这是他的错吗？他只是遵循了父亲的教导啊。村子里连续几代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用着这些孩子的生命换回来的资源，生下新的孩子，再杀死不合格的，获取更多的粮食和钱财，这样他们又有了精力和时间去生产更多的孩子……村里的墓园下都是孩子的尸体，他们太小了，所以连块木牌都没有，可那园子里一个又一个土堆，都快埋不下了……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80%”

傅南雪拍了拍手，那些孩子们一下子冲村长扑去，带着怨愤与不甘，狠狠地咬在村长的胳膊上，大腿上，脖子上……。村长的手原本已经抬起并捏住了一个孩子的脖子，却不知怎的失去了力气，就扑倒在了地上撕咬。

他好像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又好像没有。可他却又好像看到，一个婴儿趴在他的脖子上，尖锐的牙齿刺穿了他的喉头，咬断了他的气管。那个婴儿嘴角带血地抬头，冲他咯咯地笑着，分明是他的大儿子。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90%”

“有人跟我说过，每个生命的出现都有他独有的美丽，就算异于常人，那也有他自己的意义，所以……”

村长最后抬起头，对上少年冷漠的目光，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个无情的神明，在对他做出审判。

“无人能决定他人的生命，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是村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梦境者精神值下降，失控值100%，确认死亡。”